“这几日，你是没有……吃东西？”

萧尹问道。

沈绛靠在栏杆上，“拜您所赐，这三天里，我什么都吃不下。”

萧尹上前，抬起他的脸，捏开他的嘴巴细看，“已经好一些了。”

沈绛拧过脸，甩开他的手，“摄政王不是很忙吗？自去吧，小人不会给您找事的。”

萧尹收回手，负于身后。

“如此甚好，酉时长乐殿开国宴，贺陛下登基，申时三刻我来接你，不要让我找不到人。”

沈绛对着他伸出手，又道：“把我的药还给我。”

萧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袋，里面装着几个药瓶，还有一些丹丸，他一扬手，那些药便被扔进了亭外的水流中。

“别让我看见你再吃这些麻药，我已经叫人把太医院的曼陀罗都扔了。”

沈绛抬起头，同他笑得有气无力。

“真浪费，曼陀罗止痛极好，你应该拿去军中使用，扔了做什么？”

萧尹俯身，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问道：“就这么难过吗？难过到需要给自己吃迷药。”

沈绛垂下眼睛，好笑地抖了抖肩膀，“将军，哦不，摄政王爷莫要再自作多情了，没有因为你难过。”

他张开嘴巴，又指着自己满口的疮伤，道：“你把我伤成这样，难道不同我赔个礼道个歉吗？”

萧尹抓着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那你怎么同我赔礼道歉？”

沈绛抽回手，“那就当扯平了。”

萧尹直起身，冷笑道：“你还真是公平的很。”

“一向如此。”

女皇自然不能再居那后宫的殿宇了，长乐殿后的乾元殿，才是帝王的寝宫。

沈绛站在空阔阔的殿内，望着那高得看不清顶上纹饰的天花板，一出声，还有回声传回来。

……他觉得在这鸟地方他肯定会睡不着觉的。

这些皇帝权倾天下，就没有一个想把自己睡觉的地方收拾得温馨一些吗？这么高这么空，重重帷幔，飘如鬼影，夜半会被噩梦惊醒吧。

哦……对了，皇帝都是夜夜笙歌、佳人作伴的，这屋子大一些，才不拥挤嘛。

沈绛郁闷，萧尹肯定是不会给他找什么佳人来陪陪的。

他脱了那身麻烦的黄袍，脱力一般地坐在地上，盘着腿，撑着头。

之前袁史云杀进来的时候，是打着当皇帝的心思的，那些兵卒估计也不太敢冲到这地方来打劫，所以满殿的名贵陈设都还在。

高大的描金牡丹屏风前的卧榻旁，还摆着一套嵌着宝石的鎏金酒器。

沈绛觉得有些眼熟，起身过去拿起来打量，看工艺花纹，是西河城的工匠的手艺，鲜于期常用的也有这么一套类似的，应该是不知道哪代的城主献给中原天子的贡品吧。

沈绛把那酒壶晃晃，空的，索然无味地又扔了回去。

德丰悄无声息地从门外碎步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黄门，一人提着食盒，一人捧着托盘。

再恭恭敬敬地对“女皇”行礼，道：“摄政王吩咐了，您这几日胃口不好，叫膳房做了茯苓粥，喝了粥之后，定要把药也喝了。”

沈绛抬眼看他，又看看他身后那两个有点面生的內侍，问道：“那日那个叫仙林的呢？他在哪里？”

德丰依旧细声细语，“仙林失责，已经受罚了。”

“怎么个罚法？”

这几个內侍，知道女皇是假的，定然是萧尹能够掌控的，威逼利诱，识相的自然会识相，胆小的也不敢乱说话。

仙林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因为那天是白天，他不好光明正大地在皇宫殿宇的屋顶上到处乱窜，才扒了那小太监的衣服掩人耳目的。

沈绛有些担心，那小太监离了这里，若是萧尹以防他泄密，会被灭口。

德丰见他问得仔细，只得道：“做些粗活而已，不会死人的。”

“他现在哪里？”

沈绛又问。

要是他连累了那个小太监，只好去同萧尹胡搅蛮缠一番把他弄回来了，想来也会受他一番奚落，头疼。

德丰露出些难以形容的表情来。

“摄政王说，知道您一定会问的，叫奴婢同您说，咱几个是先萧皇后的人，感念皇后恩典，自然也尊听摄政王的吩咐，他说、说您既然知道自己作为会连累旁人，事后也不、不必……不必烂好心……”

沈绛恍然，这几个太监是萧尹之前在宫中的眼线，既是他的人，他便不会杀那个小太监，那就不关自己的事了。

呸！

……本来也不关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