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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陵城-龙王像(2 / 2)

“这个,是我庙里的东西。”那老庙祝认真道,“我想起来了,是有位公子重金从我手里买走了它。说来有趣,这还是头一回有人开口要买庙里的东西。”

他说着,看了看萧无常,不住地点头。

“好像就是……这位公子。”

岑吟一下子攒紧了另一只拨浪鼓。

“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您还记得吗?”她急切地问。

“这东西何处来的……我印象不深。”老庙祝摇头,“香客们时常会送些东西来赠龙王爷,什么虎头鞋,艾草香囊,黄马褂,拨浪鼓,九连环等等物件都有。此物实在不知是哪位香客所赠。”

“有这么多人送东西?”岑吟有些惊讶,“都放在哪里了?”

“就在案桌下的一个竹筐里面。”

老庙祝说着,将那竹筐挪了出来。岑吟一见,果然不差,里面都是些寻常之物,堆了满满一筐,有些显然已经旧了。

“您记得买拨浪鼓的公子,却不记得它的来历吗?”岑吟低声问。

“非是老朽刻意记住了他,而是这些物件,都是百姓送龙王爷的,只有收的份,没有卖的份。”

萧无常是第一个要买这东西的人。老庙祝本是不卖的,可他非要不可,无奈之下,便随口说了一个天价,谁知他却一口答应,都容不得自己反悔。

“这拨浪鼓,是什么重要之物吗?”老庙祝问。

“实不相瞒,这是我妹妹的旧物。她在我年幼时失踪了。”岑吟道,“我好容易寻到此处,想找您问问,到底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若能知道,或许便可找到我妹妹的下落。”

“哎呀,寻人。”

老庙祝喃喃着,将那拨浪鼓拿起来,抖着手放在了龙王的神牌之前。

“既如此,我给你看看香吧。”他道。

岑吟闻听此言,当即后退一步,震惊地看着那道人。

“看香?您身上有仙?”她道,“您是……出马仙?”

“老朽是出道仙。”老庙祝笑道,“我身上之仙,就是龙王爷。”

“这庙莫非是堂口——”

“庙自然是庙。我哪有那么大胆子,立庙当堂口。”

岑吟犹豫片刻,觉得还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老先生,非是我出难题,而是此人难寻。”她认真道,“其实……我……”

“是个女道士。颇有些道行。”老庙祝抖着手,缓缓折着案上一张黄纸,“你一来我就看出来了。还有这位年轻人……”

他说着,瞟了一眼萧无常。

“佛国人,护法神。排行第几我不知,年纪轻轻就死了,身上一股冤魂气息,合该多去庙里净化净化。”

萧无常双手合十,对他行了礼,没有作声。

老庙祝叠好黄纸,深吸一口气,又看了看枕寒星。

“百年参童啊。”他笑道,“等下烦请送我一支人参根须,就算是看香报酬了。”

老庙祝一边说着,一边将叠好的黄纸放在桌上,接着轻轻一拍。瞬间那纸便立了起来。

他从袖中取出两枚火石,不断擦着火花。引燃黄纸后,他将黄铜香炉里的三支香点燃,又从桌下取出一只火盆放在桌上,将黄纸丢到了火盆里。

火盆中有木炭,似乎是浇了火油,立刻着了起来。老庙祝摸出一枚龟甲,丢进了火盆中。片刻后火焰熄灭,唯余烧红木炭,烤着那龟甲劈啪作响。

其实岑吟也会看香,她自幼学习道术,修为已算是上乘。可她觉得自己与这老道人比起来,当真还是差上了几层。

即便如此,她还是一直盯着那三支香看。只见青烟徐徐向上,飘着飘着,居然隐隐现出一条龙形,在烟气中腾云驾雾。

因着非自己道场,岑吟什么都看不到。那老庙祝却盯着那香不动,若有所思。龟壳噼啪一声,离开了一道小小纹路。

“你八字报给我。”他神色凝重道,“不必报时辰。”

岑吟想了想,报了年月日六字。萧无常闻听,微微一愣,眼皮挑了一下。

“乍一看,乃为情所困之人。”老庙祝沉思道,“亏得是个道士,若是寻常女子,必为二男所争,且沸沸扬扬为人所知……以女命之言,实乃用情不专之人。”

岑吟愣在原地,萧无常一口老血倒了下去,被枕寒星一把扶住。

“今年尚可,明年有些困苦。”老庙祝继续道,“寻人之事不利。不论僧道只说寻常女子的话,该是大家小姐,颇有威仪,夫君相貌英俊,却易犯桃花,得诸女青睐,乍看上去有些坎坷。”

萧无常咳嗽了一声。枕寒星却在心中暗道,少郎君犯桃花犯得的确很厉害。

“此命格凶啊。”老庙祝皱着眉道,“最忌丙火大运,必须癸水透干以解救。否则论凶灾。只是这丙火大运已过……也说不上是好事还是不好。”

他顿了一下,忽然咳嗽了一声。

“今年命犯桃花。明年必因此桃花而受灾。”

“我是出家人!不想问桃花事!”岑吟急了,“我……我……就算我是寻常女子,我也专一得很!”

萧无常在一旁暗笑,她瞪了那人一眼,他马上装作四处看风景。

“前半生不顺,后半生则吉利。”老庙祝继续道,“我且看看你家世……”

他沉思了片刻,忽然伸出手指了指那三支香。

“你妹妹与你是孪生子。”老庙祝笃定道,“只是奇怪……怎么竟有人屏了你之命盘,似乎是……在你八字上做了手脚。”

岑吟记起,自己百寻青青而不得。几番求神问卜,上至神女,下至鬼差,无一不求,皆无济于事。

就连萧无常都猜测,背后似有某种力量在控盘。

但这庙祝身上之仙,乃是上古龙神。想来……或许是比神女更威能之存在。

他可能看到什么东西吗?

“果然。”那庙祝忽然道,“老朽看到,你幼时曾遇神人,颇有点化,否则便必死无疑。”

岑吟想起云海仙子之事,点了点头。

“你那道观里不太平。”老庙祝摇头,“过些时日,有大事发生。你要回观中处理。”

“是什么事?”

“这我不能知,但应当是会见血光。”

老庙祝说着,将双手伸向青烟,徐徐现出了太极掌法。那青烟循着他的手指缭绕着,如龙一般盘旋不休。

火盆之中,龟壳忽然又裂开了一道纹。

“有人夺了你妹妹。但看不出是何人。”老庙祝道,“眼前所见,风雪夜,枯树林。初记事时,得遇恩人。乃一白衣仙君,千里奔走庇护,因此而折损大半修为。”

萧无常抱着手臂听着,不置可否。

老庙祝拨弄着那条烟龙,忽然一下子抓住了它七寸之处。

“怪道,竟是两位白衣公子。”他道,“这我有些拎不清了……”

“我父母呢?”岑吟问,“我父母可在人世?如今身在何方?”

老庙祝沉默了良久。

“你父亲尚在人世。”他对岑吟道,“至于你母亲……有些看不出,你父亲所居之处也……”

听闻父母或许无事,岑吟忽然心中一动,似是其中一块磐石落在了地上。

老庙祝却念叨着,欲再看她妹妹下落。只见一片幽暗之处,一女童端坐在石台子上,不哭不闹,直直地盯着前方某处。

他正欲再看,只听一声巨响,火盆中那龟壳骤然碎成三瓣,炉中之香也悉数熄灭,竟戛然而止。

老庙祝心中一惊,心知不可再观,便摇了摇头。他拿下案上那只拨浪鼓,还给了岑吟,并将最后所见之相一并告知。

“我不能再看了。”他叹气道,“有东西挡着,已给警告。若再细究,恐有杀身之祸。”

“果然。”岑吟神色瞬间狠了起来,“有人在设计暗害我与家人。真是不知,我等何处得罪了他们。”

就在这时,萧无常忽然动了。他上前一步,站到了岑吟旁边。

“老先生,有件事,我想问一问你。”他笑着说道,“你初见我时,为何叫我磲将军?这位将军是何人?”

老庙祝闻言,转头看了看龙王爷彩像。

“你们随我来。”

他颤巍巍地走着,缓缓绕过神像,朝后方走去。岑吟循着他的脚步,一路经过许多神官彩塑。那些虾兵蟹将神色冷漠,个个手持兵器,逐风踏浪,甚有威势。

绕过廊柱后,老庙祝停了下来,伸手指着一个东西给他们看。岑吟发觉在屋子的西北角,龙王塑像的后面,竟然还立着一尊彩像。

那彩像就立在角落处,四周被围栏扎起,脚下堆满和花篮与鲜果,还有许多信件,铺撒了一地。

乍看到这尊神像时,岑吟以为自己看到了萧无常。

那神像身形与他实在是太像了,几乎一般高,也是宽肩窄腰,穿着一袭白衣。他立在一只巨大的砗磲之中,那砗磲掀着盖子,上面缀满了水草与贝壳。

这白衣神像衣袂飘飘,虽是白衫,却隐隐泛着一丝青色。他也梳着极高的马尾,发丝上缀着许多珍珠,黑红白紫金皆有,右手持着一杆白玉蓝缨戟,左手捧着一枚靛蓝海珍珠。那珍珠足有他巴掌大小,晶莹剔透,乃是不可多得的稀世珍宝。

然而,纵然此人丰神迥异,面部却被一张巨大的贝壳遮蔽,盖得严严实实,丝毫不能得见阵容。

“这是……”岑吟见此神像,已是惊为天人,不能见其容颜,反而更为俊逸。

“这位便是磲将军。”老庙祝恭敬道,“乃是黑河龙王座下第一武神,黑河蚌精,磲元重。”

百年为蚌,七宝砗磲。返本朝元,重见天日。

岑吟还未开口,萧无常却冷冷地笑了一声。

“何故发笑?”岑吟问他。

“磲元重。”萧无常道,“我是真的非常不喜欢他。”

他第一武神之名,并非仅在黑河,而是整个妖鬼界。其人追随黑河龙王甚久,传闻忠心耿耿,神通亦非同小可。

相传他本是黑河蚌精,后为龙王赏识,赠他七宝砗磲栖身。虽仍以蚌精为号,但如今他已脱胎河蚌,而为东海砗磲了。

“不过此人闻名天下者,不仅仅是武力。”萧无常冷笑,“还有个传闻……”

说蚌精磲元重,是妖界第一美男。

或许不止妖界。人界,上天界,鬼界,佛界,都说他之样貌,可谓十方世界之巅峰。

“骗鬼的吧,”岑吟不信,“他长得是多登峰造极,才被吹捧成这样。”

“倒还真不是虚言。”老庙祝在一旁点头道,“磲将军相貌极好,杀伐征战全无威慑力,这才不得不遮蔽面容,不欲为世人所知。”

“这位俊男,跟你比起来如何?”岑吟转头问萧无常。

“我自然认为老子天下第一。”

“上天界仙女曾录妖鬼排名,说少郎君样貌第二。”枕寒星对岑吟道,“第一另有其人。如今看来,或许就是这个蚌精。”

“萧释,你这真是万年老二啊,”岑吟不解思索道,“护法也是,样貌也是,你不觉得羞愧吗?”

萧无常被她说得痛哭流涕,羞耻之心溢于言表。

岑吟却低声请枕寒星赠那老庙祝一条根须。枕寒星同意了,很痛快便切断一株小人参给了那人。老庙祝当即谢过,郑重地收下了。

“走吧,老狼。想来今日也问不出什么了。”岑吟拍了拍萧无常的肩膀,“回去再说。”

言毕,便同那庙祝招呼一声,和枕寒星一同将萧无常拖出门去了。

不图上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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