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恪离没有回答，他环顾四周，踱回车内，在带来的皮箱子里翻找了一通，而后带着一张手绘的地图坐上了副驾驶：“会开车么？”

“会。”

“我来指路。”

顾念之闭上了嘴，坐进了驾驶室，少年微微躬身，便进了副驾驶，虽然被默认不会看地图让她有点不爽，但那确实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现代导航，人类智慧的结晶。

雨势渐小，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小林立生了一层薄雾，顾念之他们被那做车行生意顺带打家劫舍的黑司机丢在了野郊，折返又花了些时间，到平城又花了近半日，等到入了城门关口，已是日暮时分了。

少年病仄仄的，坐的还是端正，目光落在窗外挨个搜身检查进出的商旅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本就吃的少，这么一日水米未进，顾念之怕他厥过去，忍痛递上了自己剥好的炒杏果，风轻云淡道：“先吃些充饥。”

周恪离捻了一粒，淡色的唇开合，细细咀嚼，像是在品尝什么珍馐。

顾念之听着往来驻足的小商旅们聊天，北面另一个军阀头子蠢蠢欲动，似是派了许多细作，混迹在人群中，想要进入平城，做探子耳目之流。陈一峰这边得知了消息，因此进城的关口核查的就更严些，城内无铺子走商也都拒之门外，顾念之正想着如何编个借口搪塞着混进去，或者……贿赂一下？

她还在考虑是贿赂个耳铛还是坠子，或者怀表也不错的时候，一个灰色的身影依着车窗一一查看过来，到了她这里，身子一顿，提高了音量：“小姐，您回来了。”

顾念之向外看去，来人一身灰色的缎面西装，样貌普通，戴着一副金丝的眼镜，身量高挑，右臂挽着一把伞，微长的小辫子垂在肩头，在一众布衣短打的商人里看着很是出挑，他对着车内的顾念之微微躬身，拉开了车门：“怎么能让小姐驾车，这等粗活交给我就是了。”

顾念之瞧着那金丝眼镜，隐约的回忆起来，啊，是有这么个角色。

李辉，吸血鬼女王顾念之的坚实拥砥者，是个三十章前出场不超过一百字，三十章后直接被秒的炮灰之一，主要作用是个打杂的，前期渲染女王实力强大的时候，大概率会介绍一下这个为虎作伥狼狈为奸的小角色，他是顾念之的管家，同时兼任为她寻找漂亮的小男孩，为她角色扮演在人间找乐子提供经济支持等等职责，可以说是个尽职尽责的工具人加饭票，顾念之看着他，很是有种同为天涯沦落人的感叹。

“李辉。”

“是，小姐。”

“直接坐后座，后边还有车。”

李辉看着顾念之身边那个过分俊美又过分苍白的少年，心下明白了几分，觉得应该是小姐最近又寻到的猎物之类，他乖巧的合上了门，又说：“小姐说三日便回，最近战事吃紧，细作多的很，我怕有不长眼的冲撞了小姐，特地在此等候，给您的专备车停在城内了，我在那边等您。”

工具人的态度恭敬良好，办事效率高的出奇，还很有眼力见，顾念之很是满意，周恪离自李辉出现后便一言不发，待到他走了，才问道：“顾小姐，平城顾家？”

顾念之的心里咯噔一下，周恪离又缓缓道：“顾家和周家，素来是商界仇敌，父亲尚在世时，周顾不和，盐粮大战三十日，往日流传平城米比草贱便也是因此而来，你不知晓？”

顾念之的脑袋‘嗡’了一下。

这身份，这么，百转千回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