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柯檀把血痂在手上捻开又聚拢，新鲜的血液自他方才剥落的伤口处缓缓渗出，一点寒凉的月芒下，那血居然殷红如朱砂，凝在他的指头上，莫名的有些苍然惨淡的美感。他的手停了停，忽然有几分烦躁浮上心头，摩柯檀向来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于是他碾碎了这点惊心动魄的红色，又用手指去蹭渗出来的血。

他这辈子利用过许多人，一半是因为兴趣使然，逗乐为之，另一半是大业需要，徐徐图之，他有千百张面孔，有千万钧的魔力，因此最后，图穷匕见的那刹那，便是他最喜欢的，好戏收场的时刻。

那些人或恨或怕，畏惧到失\\‘’禁，憎恶到比魔还像魔，癫狂到比鬼更像鬼，他们后悔又畏惧的样子千奇百怪，同时又出奇的一致。

他们害怕他。

摩柯檀很享受这种畏惧，他看着他们崩溃的大吼，在极端的恶念里安然入眠，惨叫和诅咒填充了他每一段梦境，教他浑身舒畅。

但是这次不一样了，不论他怎么做，面前这个小姑娘，都不怕他，平静又古怪，也不是那些强装镇定的‘勇者’，她只是毫不在意，置身事外的‘观看’。这双眼睛太清太冷，又太美太静，他现在居然开始害怕，这双眼睛里浮现出什么情绪了，这可是几百年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他被自己‘害怕’的情绪弄的一惊，接着细细的咀嚼琢磨，反复的品尝，而后哈哈大笑起来：“你不恨我？”

“你怎么可以不恨我？”

“你为什么不恨我！”

你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弃子。

一个弃子罢了，怎么可以不恨我？

一个弃子罢了，为何我会生出这般揪心之感？

顾念之看着他癫狂的大笑，觉得这老疯子的癔症又严重了，一声一声的逼问，声调越来越高，音量却愈来愈低，到了最后，已经是接近于恳求了：“恨我罢。”

“你疼不疼，难不难受，来恨我，恨我啊！”

顾念之莫名其妙，心想着人咋还在这给自己加戏。

她当然不恨摩柯檀，到目前为止，她的心情还算平静，求生态度也很积极。

顾念之纵览原主，可太清楚摩柯檀是怎样的疯批了，事业型疯批，为达目标不择手段。既然那会儿为了不暴毙抱紧了大腿，就要有接受自己是个小棋子随时会被利用抛弃的觉悟。摩柯檀自然不信她，况且他做事像来沉稳，不容有变，整件事情盘顺下来，顾念之身处其中，最多可下个‘无可奈何’的批语。

说到底，是她太过轻率，把任务设想的过于轻松，一开始就错了方向，后来又是逼不得已，走进的圈套，不过这其中，原身的气运实在差的离谱还点背，在第四十九峰安分守己努力变强的路上还能遇到你这座瘟神，实在是离谱。

腹内熟悉的痛感传来，在这本来就疼的稀碎的身体上继续作妖，顾念之都懒得管，反正有它没它都是疼，不过……

“是的，宿主，”888歉疚的声音传来：“可以一试，但是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惨的宿主了呜呜呜呜……”

“别废话，我就是个普通人，”顾念之打断888的哀嚎施法，不想再让自己头疼：“一滴够么？”

“我觉得不够吧，”888吞吞吐吐，又说：“其实我觉得你多咬他几口也没事，我觉得手腕那块不错，大动脉，出血沾的魔气多，说不定就可以借此堕魔了。”

“有道理。”顾念之一拍即合。她自关进来意识还清醒的那会儿起就和888之前就探讨过，堕魔的方法。没有谁喜欢一直呆在地牢里拷问，当初凌珏宇他们探查，发现顾念之体内并无魔气，只有已经筑基的灵力，因此只给她上了封灵锁，思前想后，堕魔是她现在唯一可以采取的办法，但是之前她尝试了许多次，都没有成功。

“为什么？”顾念之很疑惑：“堕魔不是想堕就堕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