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休息。”牧恪离松开顾念之腰上的手，着上了外袍，而后推门出去了。

凌珏宇巴巴的拎着几大盒东西来了，这是他安抚的最后一站，也是最艰难的一站，师兄的性子他最是清楚不过，对一般的事务都不是很在意，但若是他在意的地儿触了他，脱层皮也算是轻的，他不晓得顾念之是何缘由结识的师兄，又是如何相熟至此的，只能硬着头皮过来，希冀自己没有在禁区疯狂横跳。

第一洞天的结界解禁，凌珏宇蹑手蹑脚的走进，隔着窗户就看到了安然的躺在床上的顾念之，头皮一麻，觉得自己大概离死不远了。

牧恪离自内间走出，门也未开，一个眼神都没给凌珏宇，在门外停留了十几秒便要回去，凌珏宇不敢在这个时候挑战自家师兄的耐性，赶紧举起了自己手上的几大盒东西，道：“人间最新款式的小女孩的衣服！还有簪子发饰首饰之类，都是女孩喜欢的物件！师兄上次提到的麻辣兔头也在巴蜀川地找到了最正宗的！特地想来那给您尝尝！”

牧恪离动作未停，在庭院间寻了一个坐处，凌珏宇面前的竹门开了一条小缝，他感觉顺着小缝溜进来，讨好似的放下那几个精致的盒子，道：“师兄。”

“直说。”

“诶，师兄，我知道昨日您必定生气了，只是您闭关前答应师尊，要留下一脉传承，此番出关收徒，也当是早在计划之中，当下，最好的选择只有那谢蔚月，顾念之虽……好，可是若是成了师徒，日后便不可为道侣……”

“为何。”

“师徒相亲，有违人伦。”凌珏宇有苦说不出：“师兄你修炼的日子久了，凡间的习俗怕已是忘了，但是这些宗族长老们都是儒生出身，对此分外的……”

“若我偏要如此呢，”牧恪离打断他的话语，罕见的没什么耐性，声音带上了一点微妙的冷意：“普天之下，又有何人能拦我？”

凌珏宇沉默了。

普天之下，确实没人能拦得住他，他是大乘渡劫期的第一人，每日封魔门都靠着他一人输送灵力，他是普世修仙者的向往，也从未对天云宗提出过什么要求，替师受雷劫，连师徒之恩都偿还干净……

这世间，确实没有可以束缚他的东西了。

凌珏宇忽然觉得惊恐，他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不再那么的了解牧恪离了，他亦不知师兄已经冷心冷性到了何种地步，如此庞大的一个战斗力，居然没有任何可以束缚他的东西，没有软肋，任行无拘，没有什么东西比一个不能控制的定时炸弹更恐怖，他锁紧了眉头，牧恪离把几盒东西拎起来，道：“不送。”

凌珏宇还想说什么，一个愣神，自己就已经在第一洞天外了。

这可不是办法。

师兄为何不明白，那些宗族长老，原本连他找寻道侣一事都想管的啊，今日好不容易同他们达成共议，可以不管师兄亲选的小道侣一事，唯一的要求便是他正经收一门徒弟，将所学和自创的功法分而教之——牧恪离不好控制，但是他的徒弟就不一定了。

不对，他不是不明白，而是——

不在乎。

天云宗想为牧恪离找道侣的事已经张罗了几百年，自他上次闭关前就已在筹备，但是不管是人间富贵花还是清修女道者，环肥燕瘦西施黛玉，无一例外，没有一个看的上的，原本长老们所想的是，牧恪离找了道侣后，多少可以放心可控些，但是完全没料到他不近女色，沉迷修炼，早早的闭关冲击渡劫期了。

凌珏宇好像理解了一点当初那些长老们的担忧，现在正在一点点的变成现实。

但他们还有机会，牧恪离现在并非全无软肋。

顾念之就是他的软肋。

一个新入门，毫无背景，身份蹊跷的女子，纵然获得了牧恪离的垂怜，也总有落单的时候……

这是天云宗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