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朝女子归宁日向来定在出嫁后三日，无意外的情况下，夫君势必要陪同归家，否则便是轻视妻子娘家。

云暮初回府那日，并不是很好的天色，灰蒙蒙的落着点点微雨。马车缓缓停在云府正门处，云惟道难得地在门口相迎，云长安难掩喜色见她便笑容满面，只是这些身影终究是少了大夫人。

一行人入了府，云惟道对沈棋深很是满意，高谈阔论的姿态仿佛遗忘了众人。

云暮初云长安随在身后，听着云惟道悠悠叹惋“你与暮初，果真是天作之合呢。”

闻言，云暮初不由冷笑，并不想搭话，沈棋深笑容滴水不漏“幸得父亲看重，能允了我与阿初的婚事。”

云惟道不胜欣喜“哪里，我这女儿的性子也很是利落呢，在府里也绝不会给你们添上麻烦的。”

乏味的周旋话语让人听得实在无趣，云暮初略做停留，只望见蒙蒙细雨里一座垂立的小院，海棠杳杳里垂枝盛满了晶莹水珠，匾上一行小字叫雨水冲刷脱了墨渍，分外落寞。

“姑娘，可要进去瞧瞧？”

粉黛见云暮初驻足不行，于是低声暗问。

云暮初轻轻点头，撇下云长安也不接伞只迈步走了过去。

推开虚掩着的门，尘雾便卷了而来，目光所及只见正堂屋廊下歪着几个懒散着的丫头，扎着双丫鬓年岁尚小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手上的扫帚随意摆放着，花坛中的牡丹也摇摇晃晃起来。

粉黛轻咳一声瞬时唤醒了这些丫头，她们匆匆忙忙行礼问安，脸上还挂着偷闲躲静被发觉的羞涩笑容，有活泼明丽的只开口道“还以为这么大雨日，姑娘是不来的呢，我们都懒散了。”

“总归还是要来瞧瞧的，难为你们还守着呢！”

云暮初淡笑着进了屋，身后只跟着青枝粉黛，这一帮子小丫头自然跟了进来，才进屋却没发觉有丝毫灰尘的，倒是干净的很。

她随意拣了张椅子坐下，那些丫环已是叽叽喳喳地问起来。

“姑娘好容易回来，我这就去煮茶的！”

“你这笨丫头，哪里还有茶的！还是去跟四姑娘讨一碗罢。”

“四姑娘又不喜茶的，有也是陈年老茶，说不准早叫人给扔了呢！”

听着她们闹哄哄的一堆，青枝粉黛忙笑着打断，一齐去找茶了。

云暮初静坐在窗前，妆台上那面铜镜还是如此，只是少了往日的脂粉味儿，床榻虽收拾得整齐，却总觉少了些什么，桌椅也不曾动过几分，连字画也是摆放安好。

这听雨堂里仿佛一切都还是旧样子，只是到底人非从前。

过往的丫环要么去了别苑，要么跟着她出嫁，剩下的寥寥几人，空守着这院子，偶尔她回来，竟还能做个念想！

闭了眼思绪莫名飘散，不知过了多久，忽而她闻见青枝的声音“姑娘，你是不是还没忘记许将军？”

淡淡的话语却是蓦地击醒了尚在遗梦的她，怎么会忘记呢？她千遍万遍刻在了心头的人，怎么会忘记，怎么敢忘记。

“为什么这样问。”

云暮初扭着手上的一方绣帕问，缓缓睁眼，似有泪光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