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沐凛闭着眼坐起身，掀开被子精准地踩上鞋，穿着白色的中衣开始梦游。

“天地阴阳者，不以数推，以象之谓也……”

“……不生化乎？出入废则神机化灭，升降息则气立孤危……”

一边梦游，还一边背书。

两人的床铺距离不过一丈远，秦子舒觉浅，听到声音就醒了过来。一睁开眼就看到一道娇小的白衣身影缓缓逼近，她的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在透窗而入的月光下，闪烁着凛凛寒光。

是一把匕首！秦子舒的瞳孔一缩。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沐凛口中喋喋不休，眨眼间已经走到了他的床前。被月光拉长的阴影笼罩住他的眼眸，唯一的亮色是如水的刀光。

秦子舒忽然一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拽住小丫头拿刀的手，狠狠一拽！

沐凛正在想要不要拿刀比划着他的脖子吓唬一下，霎那间天旋地转，连人带刀被狠狠压制在少年身下，被褥上传来一声闷响。

双腕与双腿被牢牢禁锢住，不是她能挣扎开的力道。温热的气息再她面上流连，呼吸咫尺可闻。

“唔……”

沐凛在睡梦中皱了眉，缓缓睁开了一双桃花眸，识时务地悠悠转醒。

“秦……师兄？”

沐凛入目便是一张俊朗的脸，猝不及防与一双深邃的眼眸对视。她不由偏了偏头，神色显得疑惑又不安，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小家伙还挺会演？

秦子舒眸中划过一抹玩味笑意，差点就被她骗过去了。

“事情就是亦真看到的这样……”

“师兄能不能先放开我？”沐凛眨眨眼，胸口如压大石，而且她的手腕快被捏断了。

这么近的距离，交流起来太尴尬了……

秦子舒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一点委屈巴巴。明明是她先来招惹他的，却像是他欺负了她。不知为何，他向来冷硬的心忽然柔软了一下。好笑地松开对她的钳制，从她身上翻下来，坐在了床边。

沐凛可算喘上口气了，手一松匕首掉在枕边，下意识冲他感激一笑，捂着胸口缓缓平复呼吸。

“亦真有梦游的习惯？”

沐凛坐起身，朝他无奈苦笑。

“实在抱歉，冒犯秦师兄了，好在没有伤到你……之前有一次，亦真不小心踩断了守夜小厮的手，还有一次匕首划伤了表兄的大腿……”

“这样啊……”

秦子舒望进她要多真诚有多真诚的双眼，轻笑一声。

毫无惧怕忌惮，从从容容的一声轻笑。与沐凛预料中的反应一点也不一样。沐凛有一种全身上下都被他看穿的错觉，下意识眨了眨眼，垂下眸子，拾起匕首递给了秦子舒。

“师兄，我也不知自己会不会继续梦游，为了保证彼此的安全，这把匕首暂时交由你来保管如何？”

“好。”

秦子舒一口答应，随手将匕首放到桌上。

沐凛双脚落地，准备回自己的床铺，一会儿再起身折腾这么两次，就算秦子舒不怕，保准他烦不胜烦要求换宿舍。

朦胧夜色中，唇角上翘的弧度微不可察，却在起身的那一刻，被一只大手握住了手臂。

强硬到不容拒绝的力度，热度透过薄薄的中衣烫到柔嫩的肌肤，秦子舒低笑道：“子舒不才，会一点拳脚功夫。我今晚陪亦真一起睡，只要亦真有梦游的迹象，我定能立刻察觉，将你叫醒。”

说罢，沐凛还没来得及反驳，又被压到了床榻上。不大不小的床榻上，锦被将二人裹在其中，卷成了一个春卷。

大眼瞪小眼，呼吸咫尺可闻。

这个秦子舒竟然就这么把她抱在了怀里，沐凛眼睛都睁大了。这个姿势别说梦游了，能动两下都见鬼了！

为何要这么对她？

这么亲密……该不会……

沐凛心中一惊，磕磕绊绊开口：

“师兄……其实、其实我……我喜欢男……不，我喜欢女孩子……”

语无伦次到差点说漏嘴，此刻却无暇顾及。沐凛紧张地盯着秦子舒，想通过他的反应来判断他的性取向。

“哦，真巧。我也是。”

秦子舒饶有兴致的眼神。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随着这句话说完，沐凛感到自己的腰被掐得更紧了几分。

秦子舒像个火炉一样暖和，沐凛的脸上被熏出了一点热意。说实话，这时节料峭春寒，作为一个体寒的人族公主，抱着他真的挺舒服

可问题是，男女授受不亲啊！

沐凛还在绞尽脑汁找借口，秦子舒将她的小脑袋按在胸前。她听到温柔的声音从头顶响起：“不早了，亦真不困吗？快睡吧。”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呼吸逐渐绵长，似乎真的睡着了。

窝在他怀里的沐凛还有点别扭和憋屈。然后她发现……秦子舒身上的气息很好闻，有点像雪松的木香气息，比之又多了几分雍容淡雅，给她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沐凛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只觉得心中渐渐安稳，没一会儿竟也睡着了。

醒来时只有她一人躺在床上，正中间的位置。当然，还是在秦子舒的床上，盖着他的锦被，舒服而又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