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

要是没有乐半天的那场大火，他们都该是被庇护好好长大的。

但是，就在那个雪夜，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火夺走了乐半天几乎全部人的性命，但是很奇怪地是，江寒天和东郭冉却活了下来。

江寒天在废墟上哭了三天，东郭冉就陪了他三天。

三天里江寒天细细想了很多，最终想明白了，这是一场人祸，而且不是他娘或者哥哥姐姐用火不小心的。

他在那火里闻到了油的味道。

前天白仙儿和一公子哥闹开了，是他娘把人轰出去的。

那公子哥显然是个刚来的，不知道这里的窑子的规矩，所以走得时候狠狠地放了话。

但也有可能是今天那个张爷放的，春红伺候他的时候没伺候如意，临走的时候越想越气，便大骂春红，春红也不是善茬，也就回了嘴。

最后的结果就是恩客和妓女在街坊面前扭打起来，最后被窑子里的几个小倌请了出去。

到最后，江寒天仍然没有想明白到底是谁害死了他娘，害死他那些哥哥姐姐，他只是孩子，只能在这片废墟上用尽全身气力嚎哭。

蓬莱镇没有府衙，更没有人会搭理两个身上一文没有的两个孩子。

所以在江寒天意识到自己饿了之后，乞讨是就未成为劳动力的孩子唯一能做的事情。

他俩一路走来，知道了很多关于乞讨的诀窍，比如不能在一个地方逗留太久，要不然人的慈悲也会耗光的。

再比如，带着孩子的妇人心好，可以多要些，背着剑的修士就是个不知道埋藏了什么葫芦，好心的会给你够吃一周的灵石，脾气爆的直接把你的手指削掉。

就是这样他们从冬天一路沿着河道一路乞讨，终于在春天之前来到了下一个人多的集市。

明明是春日，江寒天小小的身上却像是披拂了一层霜雪，缓慢而艰难地在路侧踌躇吾行。

“也许就是一场天火吧，阿天，不要再想了，我们还要活下去。”

东郭冉走到江寒天的身前，朝着对方眨巴眨巴眼睛。

“哥，我不是在想这个，我只有点走不动了。”

江寒天嗫嚅道，因为连日里的奔波让他这个也算是少爷长大的十二岁少年有些憔悴，似乎是脱水了。

从废墟里收罗的水囊里已经没有水了。

“阿天，你先在这里坐着，我去讨要一点水过来。”

东郭冉把他拉到了一棵大榕树下，然后耐心道。

“哥哥，你说我们以后怎么办啊？”

江寒天的眼神有些空洞，毕竟一夕之间家破人亡放在谁身上都不是能忍受的，更何况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走一步看一步呗，没事，等哥哥长大有了力气，做挑夫养你。”

“哥，我又不是残废，不用你养。”

江寒天听了似乎脸上的血气多了一些，然后就招呼他快点去打水吧。

“那我可走了，你可不许哭鼻子啊。”

“快走吧，快走吧。”

……

一刻钟之后，当东郭冉再次回到榕树下的时候，却只看见了地上写着三个字，“下仙坊”。

其四

认识毛鼠是江寒天刚刚到这个集市的事情，那时候在街上行窃的毛鼠就注意到了这两个衣衫褴褛的孩子。

“嘿，你饿了吗？”

“我哥哥刚刚看到你偷东西了。”

趁着东郭冉去小解的功夫，毛鼠滴溜溜着眼睛，盯着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江寒天。

“放心，我不偷没钱的小孩。”

毛鼠举起了自己的双手示意自己是无辜的。

“那你有吃的吗？”

江寒天试着问了一句，毕竟刚刚对方第一句就问自己有没有吃的。

“没，好吧，还是有点，给你一点。”

毛鼠把一个脏兮兮的饼掰开一小半递给了江寒天，江寒天虽然有点嫌弃，毕竟那上面似乎已经有了霉斑，但是这三个月的乞丐生活已经让他被迫接受了自己不能每天吃到干净食物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