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碎月脚步像是灌了铅,眸底划过一抹不可思议。
她屏着呼吸,慢慢转身。
辛酿靠在床头,怯怯望着她。
姜碎月张了张嘴,到现在她都还没适应她听不见的事实。
想写字问问吧,辛酿又不认识字。
当居住在深山老林里的人,在温饱线上徘徊,是没有精力去钻研精神文明的。
姜碎月定定凝视她好一会,慢慢说唇语:
【辛酿,再叫一声。】
没反应。
姜碎月又说了三遍,依旧得不到回应。
不知是看不懂,还是不想说。
辛酿那双很有古韵的凤眼,依旧有明晃晃的畏惧与不安。
这足以令姜碎月兴奋得失眠了。
她敢打包票,刚才没有听错。
辛酿的确是叫她姐姐了!
凌晨时分,她在酒店床上辗转反侧。
打算先教辛酿认字,等她情绪较长时间稳定时,再去耳科做个详细检查。
一切都在变好。
想着想着,竟然睡着了。
次日醒来,她洗漱完,吃了个红枣酸奶燕麦,帮辛酿办理出院手续。
辛酿有的是心理创伤,身体倒没什么大问题。
姜碎月跟杨家、医生们商量过,今年带辛酿回陂城。
陂城有古镇有参天榕树,风景秀丽,空气清新。
大家生活调子也缓慢,是疗养的好地方。
衣锦要还乡,受伤依旧要还乡。
家是唯一的长安故里。
姜碎月花钱租了次韩枕的私人飞机,带着辛酿回茶蛋村。
她打算好好搞钱,争取早日买一架私人飞机。
这样子杨家人想去哪里,都方便。
辛酿现在也愿意让姜碎月牵手挽胳膊了。
对于杨家安排的卧室,她双眼有了亮光。
姜碎月心生欢喜,从书架上抽了本立体绘本给她看。
辛酿坐在椅子上,翻开第一页,一座茂密的森林渐渐站立,精致又漂亮。
十五岁的小姑娘,第一次接触绘本,哪怕不识字,绘本的图案也足以令她着迷。
姜碎月退出房间,不再打扰她。
阿修罗又晕机,一见姜碎月,立马凑过去,靠在她脚边撒娇。
姜碎月捧着它的脸揉了揉:“麻麻的小可爱~真棒。”
为了奖励它在寂城的表现,姜碎月撕了包牛肉干给它。
“碎月,你有没有查高考成绩?”
今天上午十点多,省教育考试院开通高考成绩查询通道。
当时姜碎月查了,太多人,被挤下来,索性搁置在这一边。
桂花是全家最沉不住气的。
嘴上说着“不着急待会查”,只有她一人知道,这几个小时有多煎熬。
如果姜碎月成绩不理想,她能理解。
互联网时代,一旦她在网上搜索“高三复读”四个字。
从此app给她的推荐都跟复读有关:
——复读压力大。
——有女生二战太辛苦抑郁自杀,父亲一夜白头。
——复读一年女生内分泌失调最终绝经,英年早逝。
要多惊悚有多惊悚,将桂花吓得可不轻。
因此,桂花潜意识希望老天爷能偏爱一下她闺女。
管她本科专科,只要有书读,就不复读!
越是优秀的人,越难接受自己儿女的平庸。
宴晚秋是高知分子,阅历与经历摆在那,能坦然接受子孙后代的平庸。
她有这思想觉悟,已经很开明了。
被这么一提醒,姜碎月摸出手机。
高三九班班级群里,已经有家长分享成绩截图了。
各科老师今天的冒泡次数格外高,恭贺词就没重复过。
群里一派喜庆,好像大家都发挥得很好。
只不过是考得差的不敢吱声,默默羡慕窥屏罢了。
姜碎月在v信里搜索省考试院的小程序。
她记得自己准考证号。
输入姓名与准考证号,页面开始打转。
桂花用围裙擦了擦手,探身过来瞅了眼:“这都过去四五个小时了,怎么还这么卡?”
“多人呗,官方系统也差劲,动不动就瘫痪。”
这是老实话。
随便拉一个大厂的系统,分分钟都能秒杀官网。
姜碎月退出好几次,又重新登录:“要不我晚上再查,反正成绩就在那,别人也偷……”
话还没说完,页面加载出来了!
科目栏里,都是零分。
桂花脸色唰一下凝结,用力掐了把腰间肉。
“嘶!”
不是在做梦。
“这系统是不是出故障了?”
她一把夺过手机,刷新了七八遍成绩页面,依旧是零分。
连宴晚秋都不淡定了。
瞎蒙也能蒙几十分,零分就真的是离大谱。
“碎月,你考试是不是信息填写错了?”
“我不可能考零分,”姜碎月口吻坚定铿锵。
哪怕腰间传来痛感,桂花依旧觉得是在做梦:“那到时候咱们去申请复查卷面分。”
姜碎月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季妍给她发来截图:【碎月,这分数出乎我的意料,我有书读了!】
在等待出成绩的十多天,季妍隔三差五就要叨唠一句:“今年的全国卷这么难,不知道有没有书读。”
季妍持续亢奋中:【你考得怎么样?】
今天查成绩,群里很多消息。
姜碎月想回她,不小心点进了班级群:【我各科都是零分。】
原本热闹的班级群,瞬间鸦雀无声。
这一番操作下来,班里所有同学与老师都默认她刷新了二中的历史高考成绩下线。
姜碎月发现发错地方,连忙将这句话撤回。
可大家都看完了。
老詹从业几十年,觉得姜碎月这次考成这样,就是因为出省受伤,还提早交卷。
更不知道姜碎月在考场是否有动笔答题。
本来想安慰一番,但姜碎月将话撤回,可能心情极差,还怕丢面子。
老詹熄了找姜碎月谈话的心思。
毕竟有时候,不打扰才是真正的安慰。
校领导那边一直很关注姜碎月的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