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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二十九(1 / 2)

太后在裴瑶眼里是个很奇怪的女子,诗书才华,朝政大事,医术精湛,现在又会刺绣,她还有什么不会的?

灯火下的女子清冷凌然,哪怕有灯火熏染,都没有几分烟火气息。

丝丝凉凉的感觉,侵入骨髓,裴瑶顿时清醒过来。

“太后,您在绣什么?”

“闲来无事,绣些竹叶玩儿,大汉江山都快没了,皇后赶紧收拾收拾逃命。”太后将绣工随手摆在桌上,抬首去看皇后。

裴瑶今日心里装着事情也无心打扮自己,一只鎏金的金凤步摇外并无其他配饰,云鬓简单。

缓步走来之际,步摇在地面摇曳出细碎光影,金色更是熠熠生辉。

“太后在呢,我不走,我同太后共进退。我与旁人不同,孑然一人,不需顾虑太多,只要跟紧太后就成。”

太后轻笑,“皇后就不怕掉进哀家的火坑里去?”

“我本就在火坑里,还怕太后的火坑?难不成太后想和我比坑里的火大火小吗?”裴瑶故作一问。

太后被问得一怔,确实,皇后眼下就已经在火坑里,倘若皇帝死了,她就成了太后。

十七岁的太后,也算是大汉朝的第一位。

太后轻笑,“皇后,倘若你做了太后,你最想做什么事?”

“我?”裴瑶疑惑,不假思索道:“有朝一日,我若掌权,必先将太后拉上我的床。”

太后惊愕,目不转睛地盯着皇后:“你就想到这件事?”

天下幸事那么多,皇后真没出息。

“这件事便可,太后权柄在握,我若成为太后的女人,何愁办不成大事。”裴瑶一本正经地拍马屁。

太后看似不正经,可骨子里矜持多了,里外不一。

裴瑶再度凑至太后的眼下,眼睫轻轻颤了一下,心中有股欲望催促着她贴上去。

她照旧先轻轻地碰了碰太后的唇角。

这回,太后没有拒绝,但也没有表现出其他情绪,像极了裴瑶以前每日伺候的菩萨,无欲无求。

太后不知在灯下坐了多久,薄唇微凉,在裴瑶靠近后,她眨了眨眼,往后不动声色地挪了半寸。

裴瑶‘恬不知耻’地靠近半寸。

太后欲再退,发觉裴瑶的眼睛在眼前大了些许,她蓦地顿下来,“皇后今夜想做什么?”

“臣妾想侍寝。”裴瑶咽了咽口水,眼中映着烛火,光芒璀璨,而光芒的尽头便是太后。

四目相对,太后被占便宜的次数太多了,今日已经平静面对,甚至懂得去迎视皇后。

太后嘴中调侃道:“皇后小小年纪就如此重欲,若再大一些,岂非日日离不开床榻。”

裴瑶脸颊发烫,倔强地不肯示弱,甚至扬起了下颚,“臣妾会,您躺着就好。”

太后没有回答。

静悄悄的,两人都没有说话,安静到可以对方的心跳。

这份安静在两人对视中持续蔓延,恍若过了百年之久,漫长中带着温馨,热流开始涌动。

恍惚间,时间停止下来,没有流动。

太后眼中的少女慢慢地抿了唇角,眼中情愫蔓延开来,安静将那份感知无限放大,最后,只留下纯粹的喜欢。

太后一袭单薄的月白色裙裳,柔软的料子展露出肩际的弧度,长发落在肩上,将那份柔美深入骨髓。

裴瑶看得出神,忘了自己想要亲吻太后的目的,眼中的迷恋超过理智。

太后皱皱眉,瞥了一眼皇后发髻上的步摇,伸手就取了下来,长发倾泻而下,皇后陡然回神。

“皇后今日来做什么?”

“我想求太后救陛下。”裴瑶脱口而出,心跳忽而快了起来,脸颊烫得自己都觉得难受,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默默站起身。

她不等太后说话,又垂着眼睛小心翼翼开口:“那人分明是要栽赃太后的。”

“那又如何?”太后慢条斯理地朝一侧挪去,留下一半的空座位,仰头和皇后说话太难受。

裴瑶没多想,立即坐下来,目光扫过桌上的绣活,青竹栩栩如生,她不由想起太后黑衣袖口上的青竹,那也是太后自己绣的?

她不敢相信一国太后竟自己做衣裳穿。

小皇后发呆,太后顺着她的视线去看,顺口给她解释:“青竹有气节,颇是难得。”

“太后像极了青竹。”裴瑶抬起眼眼,看着太后,“太后眼光很好,竹乃君子。”

“皇后错了,哀家不喜欢青竹,故人喜欢青竹罢了。”

裴瑶沉静下来,轻声询问:“太后口中的故人是谁?”她没有听人说过太后与何人来往密切。

太后忽而觉得烦躁起来,她本能地避开皇后的目光,看向黑夜,强逼着情绪如常,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没有改变:“故人便是故去的人,皇后还小,不懂故人是何意思也是正常。”

“太后总是说我小,可您也不过二十四罢了。”裴瑶不满地嘀咕一句,看到太后离自己几寸距离的膝盖,自己悄悄了挪了过去,直到两人的膝盖靠在一起。

裴瑶得逞地笑了笑。

太后没有察觉,她在想着一事,裴瑶十七,对于她而言确实很小,她问裴瑶:“你可知大汉建国多少年了?”

裴瑶回忆起来,入宫前她补了很多关于宫廷的历史,建国这事看到过,她仔细算了算,“应该是一百三十七年。”

“皇后算术很好。”太后敷衍般夸赞一句,大齐灭国一百三十七年了,故人也死去了一百三十七年。

太后看向面前活泼乱动的皇后,唇角弯了弯,“皇后今夜想要怎么让哀家松口去救皇帝?”

裴瑶愣住,想了良久,才磨磨唧唧道:“侍寝。”

太后起身,拿起自己的绣活,“皇后太小了。”

裴瑶丧气,“十七岁,不小了。”

“小了便是小了。”太后不听皇后的解释,莹白的指尖摸过绣面上的青竹,指腹上的纹路感很清晰,一如既往。

裴瑶忽而伸手,从身后抱住太后,脑袋碰着太后的耳朵,“太后,你上次那个胡女才十六岁呢。”

“太小了,哀家就将她打死了,皇后也要学她吗?”太后不作挣扎,低头凝着腰间的双手,小皇后的手倒是愈发好看了。

一句话吓得裴瑶发抖,刚生起勾引的勇气就被吓了回去,收回了手,整个人站得笔直,“我确实还小。”

太后轻笑,“皇后今夜要暖榻吗?”

“那、您需要暖榻吗?”裴瑶吓得失去了主动权。

太后想了片刻,“暖。”

裴瑶立即就笑了,不等太后催促就朝着内殿跑去。太后却想喊住她,沐浴净身了吗?

裴瑶照着往常般脱了衣裳,忐忑揣摩,太后会救陛下吗?

太后没有立即回榻,而是在灯火下将青竹绣完。

片刻后,樱草色的香囊便成了,太后拿在手心中晃了晃,绕指成柔,心蓦地软了下来。

榻上的裴瑶已然入睡了,本来她想强忍着不睡,可不知为何困顿得厉害,没等到太后回来就闭上了眼睛。

醒来的时候,殿内照旧无人,枕畔多了一枚樱草色的香囊,她拿起看了一眼,绣面是上的青竹好像是太后昨夜绣的。

裴瑶顿时醒了,太后是送她的吗?

殿内只有她一人,应该就是送她的。

裴瑶喜不自禁,快速穿好衣裳,将香囊系于腰间,对着铜镜照了照,颜色有些不搭。

回去换身衣裳才好。

太后照旧不在,去上朝了,裴瑶戴着香囊光明正大地走出长乐殿。

回到椒房殿已是辰时,慎昭华久候多时,裴瑶吓得腿一抖,有种被人捉奸的感觉,辛好青竹寻了借口:“皇后娘娘去给太后请安。”

慎昭华也没有心思去计较皇后的私事,悄悄让人都退了出去,自己压低声音同皇后说话:“皇后可知陛下的毒已游走全身。”

裴瑶眼皮子颤了颤,皇帝中毒是他咎由自取,不过她想起了若溪,昨夜忘了告诉太后。

昨夜光记着看太后了。

“昭华今日过来可是有事,不妨直说。”裴瑶直言问话。

慎昭华悻悻笑了笑,“不瞒皇后娘娘,栗夫人都已开始拉拢朝臣了。”

皇帝儿子多,几乎都未成年,最大的就十五岁,他一死,多半是要在这些儿子中挑选。

哀帝和殇帝也有儿子,但太后嫌弃他们岁数太小,就立了兄弟。可这个皇帝将兄弟们都贬为庶人,失去了皇位继承权。

下一任皇帝就只能是他的儿子了。

因此,慎昭华匆匆来找皇后商量,不能让大皇子继承皇位,栗夫人一旦得势,她和肚子里的孩子都得死。

裴瑶这才后知后觉后宫里的女人都已经斗上了,唯独她在想着救皇帝,做皇后太难了,她斟酌道:“这些事情本宫做不了主,不如昭华去询问太后的意思。”

“太后不会见妾,但皇后娘娘不同了,太后器重您。”慎昭华意有所指。

“昭华想多了,陛下尚在呢,你还是安心养胎,太后在,你和肚子里的孩子就不会有事。再者,太后可不是让人随意拿捏的人。”裴瑶安慰道。

后宫里里女主人只有一位,必然是太后。就连皇帝的生母都只能是太妃,可见太后不会容忍旁人染指宫廷。

栗夫人蹦得高,摔得也惨。

裴瑶想继续装傻,可慎昭华不肯放过,继续说道:“栗夫人睚眦必报,早就觊觎您的后位了,她的儿子若成为新帝,娘娘,您和裴家就很危险了。”

“这样啊,昭华先去休息,本宫自己想想。”裴瑶实在不知找什么话来拒绝了,不如先将人打发走。

青竹来请慎昭华离开,慎昭华不甘心,偏偏皇后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她愁得头发都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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