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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男人(1 / 2)

外面血腥气被疾风迅速刮得散去了,马车的桌几上平平稳稳地摆着两盅滇红。魏莺莺皱眉看着身边正在放茶壶的济慈师太。

济慈师太手里捻着念珠,极为平和又清淡道:“许久未见你。”

“所以就劫了我?”魏莺莺语气不善。

济慈听了一笑,将热茶微微推到她跟前,“他说,你喜欢喝茶,最喜滇红。”

魏莺莺眉头皱的更紧,看她一眼,“他?又是谁?!”

其实,魏莺莺这一路上觉得是李柔静设计的,故意设计杀害了自己,而济慈就是帮凶。

可是听济慈的语气,并非如此。

“你见了他,便知道了。”济慈放下佛珠,微微喝了口热茶,清清淡淡道:“世事无常,阿弥陀佛。”

魏莺莺脑中一片混乱,不知道现在这是个怎么样的局势,所以存了个心眼,对济慈道:“母亲和师太有交情,师太不该如此,我颠沛流离,受尽了心酸,似乎是花光了毕生的福气,才遇见了箫晏……”

济慈静静地听着,半晌却回过头对魏莺莺笑了笑,清清淡淡反问道:“莺莺,你觉得只有你花光了毕生的福气吗?”

魏莺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听济慈又道:“他不光是箫晏,还是一国之君,三年一选秀,你以为他当真就能宠爱你一辈子?说到底,还是那个人对你更痴情。”

魏莺莺拧眉,掀开马车帘儿要下车,却被济慈伸手一把拉住,微微一扯就按在了软垫上,不知为,魏莺莺忽然一阵阵的头昏,眼睛也似乎看不清,甚至都没了力气推济慈,瞪着济慈直接昏厥了过去。

济慈收了笑容,朝着马夫道:“迅速调转车头,往反方向跑,叫李侍带人搭乘新马车继续顺着这条路走。”

“是。”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箫晏是真的在意魏莺莺啊,那么沉稳的一个人竟然在寿辰宴上因为她饮酒,就放下了龙威,当着众人去夺她的酒盏,冷着脸却无限纵容她的淘气。……其实,看到这儿,济慈就知道箫晏不会再选秀了。

而正是这份在意和笃定的爱,济慈才更是决定返回京师,朝着反方向走,绕路去曲靖府。

因为济慈拿捏准了箫晏因为失去挚爱的慌,这种慌下意识就会顺着此方向追,便是沉稳多谋如箫晏。

可是,跳出了凡尘之外的师太,自然能轻易地看透这些。

马车重新掉了头,桌几上的热茶随着掉头洒出来许多,落在桌上,凸凸的亮。

济慈转头看着魏莺莺,温温的掌心落在魏莺莺的眉心,“你母亲极为爱你,临死前唯一的嘱托便是让贫尼护着你。”

天色更暗了些,马车静悄悄地穿过暗仄的小胡同,彻底地转了弯儿,此次转弯,应该是再也回不来了……

魏莺莺醒了,第一句话便是,“你究竟想做什么?!请送我回去!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也不想知道,请你送我回去!”

而济慈则纹丝不动地捻着佛珠,嘴里缓缓地念着金刚经。

半晌,济慈忽然停住,语气平淡的跟桌上早已泡乏了的茶水一般,“你当真爱上了箫晏?”

魏莺莺不知道她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没有直接回应,而是微微带了哭腔儿道:“我想回去,我不能没有他,我害怕……”

济慈师太手里的佛珠一顿,“是了,你全忘了,也不会想别的人为你所做的一切。”

魏莺莺不明白她所说的,只是听到她这一番话,心里莫名的一揪,眼圈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就红了。

“忘了,也好。”济慈师太重新捻动念珠,“忘了,兴许能重新开始。你只有属于他,将来那场战事才不会发生,百姓也可安居乐业,你一人可阻一场浩劫,算是你功德无量……”

“你口口声声功德无量,可是我呢?!”魏莺莺眼泪一下掉下来,她经历了如此多的心酸,好不容易有个人爱着护着她,好不容易在黑暗中有了一丝温暖的萤火,她也是一个人为什么就要去不明不白地充当什么阻止浩劫……浩劫又是什么!

战事,又怎么能是她卑弱之躯所能阻止的!?

“这世上的事,素来如此。”济慈慢慢地道,“总有些你想不到的,或者不想承认的……”

“你总要给我说这些。”魏莺莺深吸了口气,“请高抬贵手,放我回去。”

魏莺莺此刻眼中甚至带了一丝祈求,可是突然颈后猛地一记手刀,她眼睛瞪得微圆,可是一下就昏了过去……济慈,当真与母亲有交情吗?

马夫猛拉缰绳,似乎要趁着黑夜赶紧入顺天府,然后进永平府,出了永平府便是一路水路,水路不出一个月,便能到廉州府,想必很快就能到宁王府了。

而车内,魏莺莺昏倒在济慈的怀里,济慈放下佛珠,手微微落在莺莺发心,低低道:“宁王箫翼,阴狠而喜怒无常,而只有你是他的软肋。”

只要宁王箫翼得了魏莺莺,加之他又有十万匈奴铁骑,足以割据一方。而箫晏只需要外封了宁王,便可井水不犯河水,上辈子那场浩劫就可避免……

而宁王箫翼对莺莺的痴情,她是深深知道的。

上辈子能抛了命的为莺莺,这辈子好不容易挽回,自然会呵护一辈子,有箫翼在,任人伤害不了莺莺。

算起来,这也是最好的。

只是,委屈了莺莺,她的确无辜。

可是,没办。

对不起魏莺莺。

马车就这么顺着逼仄的小路一路狂奔,天色暗沉变得昼亮,又从昼亮变得暗沉,最后一个旱雷,猛地劈下了一京师的大雨。

大雨倾盆,皇宫的气氛压抑和憋闷,箫晏深吸了口气,突然一手掀翻了满是折子的御案!

邓公公吓得立刻跪在地上,手指微微的发抖。

当时事发,他正在上朝,待匆匆赶到时,那草甸上全是血,他上辈子战死疆场,便是在死那一刻,也未曾有过半分畏惧,可是此刻看到马车上的刀痕,看到那些凌乱的车辙子,他忽然呼吸一滞。

车辙子坑洼里的污血散发着腥气,御林军长就躺在那里,想到那个小人儿的遭遇,心里猛地像是被谁用剑一戳。

李柔静哭着过来想要拉他的袖,却见他木着脸一把将她推开,冷冷地转身朝着御林军道:“封锁京师,务必找到她!”

御林军得令,立刻在草甸子的车辙子上搜寻,京兆尹也开始挨家挨户地搜寻……

李柔静看着箫晏冷峻而无情绪的脸,瞬间就变得胆怯,因为她了解箫晏,深深了解他的每一个表情,他表情其实很细微,即便是愠怒到了极点,在外人跟前都是沉寂和宁静,一如现在。

李柔静哭的抽噎,“臣妾当真是该死,说什么也该拿着自己的命去换魏妹妹的,她那么可怜一个人……”

箫晏听了转身伸手去扶她,她高兴地要抬手回应,却见他戏谑地将手移开,在她耳侧冰冷道:“你的确该死!”

李柔静身子瞬间就僵了,眼泪猛地涌了出来。

箫晏拉住缰绳,大步上马,也不管她,径直带着御林军踏过污血,回了宫。

他被圈地党争的事拖住了脚,无暇顾及后宫诸事,宁王的人来了京师,上辈子他战死疆场就是因为宁王,两辈子的恩怨,说不上心是假的,所以他派出去许多暗卫。

再者魏莺莺回了德阳宫,宫里是没什么危险的,整日让暗卫盯着她,若是被她知道了,就会恼,所以只要他在,暗卫便不会跟着莺莺。只是,他未曾想到李柔静会带着魏莺莺去外出,送济慈……

而后续听御林军回禀的李柔静止住御林军去救魏莺莺,则让他彻底厌恶了这个女人,甚至一瞬间想要捏断她的脖子,废了这个蛇蝎可恶的女人!

只是,废后她就能回来吗?废后这德阳宫就能重新恢复往日的热闹吗?!

就像现在,他独坐在德阳宫的软塌上,看着炕几上扔着的几本诗集,足足一上午……一动未动。

“回皇上,草甸子十里处全部查清,再往前追,追到了马车,却不是魏娘娘的……后续就没了任踪迹……那些贼人被逼的急了,在逃往山涧的路上滑跌摔了进去……魏娘娘似乎被那些贼人声东击西地劫走了。”暗卫跪在地上,小心地禀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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