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家人放弃的感觉，我明白了……丁丁是因为被家人放弃了，所以想不开，要离开这个世界么？不，我不能让他离开。

“丁丁，不是还有我吗？难道我不是你的家人吗？”我把丁丁拉向自己这边，丁丁依然不挪动半分。

“当然是……宇阳哥哥就是我最最重要的家人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死？”

“宇阳哥哥，你刚刚没听明白我的话。我说，你在医院找到我的那天，我就已经死掉了。但我忘记了自己死掉的原因，才没有到天上报到。现在我不得不走，最近我的能量变得很低，再待下去，我会没有力气飞到云朵上面。那样的话，我会被别的灵魂吃掉的。小孩子的能力太弱了。那我就不能再次回到地面，不能再见到宇阳哥哥了。”

天上……天上……我喃喃自语，整个人飘飘忽忽，脚下的地面变成了波浪，让我摇摇晃晃站不稳。

“今天是我姐姐的生日，她一直都想穿一次连衣裙。我没有钱买一件新的，所以就悄悄拿走了宇阳哥哥屋里的那一件，希望宇阳哥哥不要怪我。我还有一个愿望。宇阳哥哥，要代我照顾姐姐，好不好？她这个人，心里有不开心的事也不告诉别人，还总是发脾气。但是，我还是，最喜欢姐姐了。”

丁丁的身体逐渐透明了，我抓在手里的，他的手，越来越凉越来越软，质感像果冻一般，用力捏，就从我手心滑出去。

紧接着，丁丁透明的身体朝我靠近，在我的脸颊上，留下一个短促又清凉的吻。

“宇阳哥哥，再见。”透明的小手朝我挥动。

我眼睁睁地看着丁丁变成透明的一团，往天空飘去。

“丁丁，丁丁！你不能走！不是说好了要一直在一起的吗，小孩子就可以说话不算数了？你回来，你回来啊，丁丁——”

“我不叫丁丁。宇阳哥哥，丁丁是我姐姐的名字。我叫七七。”

丁丁的声音消散在星光寥落的夜空中。

七七……丁丁……

我瘫坐在地上，大脑好像空空的，又好像被塞得满满的，无法去思考。我怀疑这是个梦，可刚刚眼前的一切那么真实。不舍、迷惑、怨愤一同占领了我的心，让我的胸口被碾压了一般，胸腔里成了真空。

我快窒息了……却不愿谁来救我。

“宇阳，胃又不舒服么？”詹木夕在看台背面找到我，“七七来了哦。”

“找到他了？”我强打精神站起来。

“呜呵。是的。小雪和麻奈也到了。”

詹木夕牵着我的手，把神智不清的我拉到看台侧边的通道里，那儿黑黢黢的，不容易被人发现，但能看清操场的情况。

台阶边，也是那一天习陌陌练习表白的地方，陆七远一个人站着，面朝空旷的操场。他的头顶，挂着一盏亮度堪比追光的照明灯，光源周围飞舞着一团生命力顽强的小虫子。

陆七远的身上，白色连衣裙随风舞动，像一面柔软的旗帜。

“七七穿这件连衣裙果然很美。”詹木夕轻轻感叹。

轻薄的蝙蝠袖掩盖了陆七远宽厚的肩膀；束紧的腰带，突出了他毫无赘肉的腰部；裙摆的位置刚遮住他壮实的大腿，露出修长的小腿。除了刺猬头和这件连衣裙不太协调，从背部看去，这分明就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

操场上突然响起刺耳的杂音，我意识到这是广播刚打开时发出的声音。

“陆七远同学。也许，你从来没有注意过我，但是，我一直注视着你。”

这个声音……是习陌陌。

“我……从小就是个非常胆小的人。”

这不是习陌陌表白时的台词吗？我震惊地看着詹木夕，她也用疑惑地眼神看着我。

“家里一直想要一个女孩子，但是生了三个，都是儿子。生下我以后，妈妈实在不想继续生孩子了，于是把我当成女儿来照顾，连名字也用了他们为女儿取的。再加上哥哥们也很关照我，所以我……一点都不像男孩子那样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