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言楚闷头带程春娘往院子外边走，程春娘以为儿子是埋怨她丢脸，急一路解释：“你走后，张大人说一女人家住深巷子里不安全，便让搬到了衙门，原是不愿意的，后来想起咱们刚来静绥的时候，你跟衙门住过……想了想，便应下了。”
“张大人是夸做的饭菜好，还送了一件吉祥结你，娘从来都没对张大人起过旁的心思，楚儿，——”
“娘。”盛言楚慢了脚步，回头望向走过来的那条长廊，目中几欲喷火，碍于脚下是衙门重地，他忍住骂人的冲动，压低声音：“娘，这事不怪你，你没错。”
错他，他不该信了张郢的话，张郢是一典型的大男子主义的人，对于后院的事，张郢几乎不过，所以他娘这么些天几丫鬟中吃笑话都没人站出来说法。
那两通房之所以敢对他娘这般放肆，大抵是因为她们摸清了张郢不过后院女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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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言楚当初来静绥县衙住过几天，对县衙后院的结构有所了解，眼瞅盛言楚绕开大门走后门，程春娘提醒道：“不去跟张大人告别吗？”
虽受了气，张大人是县爷，又让她县衙住了这么些时日，合该走之前说一声才好。
“不用。”盛言楚扶程春娘跨过后院的高门槛，没好气道，“用不咱们去说，等吧，他那两美妾有的是话跟他说。”
盛言楚心中的后悔能装几萝筐，早知道张郢的后院有妖精，他是说什么不让义父他娘张郢牵红线。
看了一眼墙边栽种的青葱绿树，盛言楚遗憾的叹了口气，来静绥十来年来了，他倒是忘了一桩大事——静绥的男子没娶妻之前是可以通房的。
就他娘这样的小白鼠，若是嫁张郢，别说搞不凝心这样的通房，若是成亲后来两美妾，他娘岂不是后半辈子都要怨死这女人堆里？
越想越觉得窝囊，若过得是勾心斗角的后宅苦逼生活，还不如潇洒做单身汉。
想到这，盛言楚默默的将张郢从继父名单中划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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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言楚的不告而别，张郢很快就从通房凝心的嘴里到了原因。
“盛秀才真是这么说的？”张郢摩挲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嘴角下压，“他娘有没有说什么？”
凝心红眼眶，胸膛起伏厉害：“盛秀才大骂大人您对他娘有不轨之心，奴他顶嘴了两句，您瞧瞧，他还推奴。”
说撸起轻薄的衣袖露出白皙娇嫩的肌肤，原本肤如凝脂的手臂上挂几红红的手印。
张郢看都没看，将手中扳指往桌上重重一拍，厉声道：“的是程春娘走之前可交代你们话了？”
凝心面红过耳，惊得往地上一趴，诗蕾不敢独站，跟跪下，两楚楚可怜的丫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来说去都是说盛言楚对她们动手动脚，最后哽咽之余才道出张郢想要的答案。
“春娘婶子一字都没说，就被她儿子拉回了家。”
说这句话时，凝心故意将‘儿子’二字咬的极重。
张郢对程春娘的心思，凝心诗蕾都看眼里，虽说张家人娶亲不看重家世，让程春娘这样的二梳女做张家的当家主母，两人当然不服气。
好歹上一主母是轻轻白白嫁进张家的，程春娘呢，不说年纪大，还带一十来岁的儿子，程春娘如果都能嫁进张家，那她们俩行，她们可是从小就服侍张郢。
凝心的话还真的让张郢皱起了眉头，……
“什么婶子长婶子短的，她才比你们大几岁而已。”
张郢微微侧目，望两其实已经不年轻的通房，想到卫敬前两日寄过来的信，疲惫的起身，将两人的身契拿出来。
“京城来了信，预备年底要娶妻。”
“大人
又要娶妻了？”凝心诗蕾惊的张大嘴，旋即眼泪哗哗直流，到这话嗖的从地上站起来，手足无措的道，“大人，您不是说三年五载的不娶吗？”
当年张郢娶的那房妻室死的蹊跷且突然，张郢为此背上了克妻的名声，后来其实还议过亲，可惜每每快谈妥的时候，姑娘家都出现这样那样的事，慢慢的，张郢身上的克妻传闻越来越多。
张郢烦了京城那些子哥的调侃，便跟张家老族长提不娶妻，日后子嗣方面让房中人凝心诗蕾多努力些就行。
凝心诗蕾闻言大喜，铆足了劲勾搭张郢去她们屋里，可惜事儿这么奇葩，两人这么些年连孕吐反应都没有。
子嗣方面，其实是张郢故意的，张郢嘴上说不娶正妻，实则天下大部分男的都一样，还是希望自己的嫡子能从正妻的肚子里出来。
卫敬的红娘信早盛言楚几天到了静绥，收到信的时候，张郢正吃程春娘做的酸汤锅子，看完信，张郢突发奇想让人将程春娘请到了前厅。
程春娘没想到县爷要他，通报那人说话急，程春娘来不及收拾，半路过来时随意的将身后的长发用簪子鬓好，然后就去了张郢。
到程春娘的第一面，张郢是不满意的，因为程春娘的肌肤比他府上的丫鬟还要黑还要粗糙，可细细看了几眼后，张郢渐渐生出了别的心思。
程春娘容貌并不差，乌黑的长盘斜斜的盘脑后，上边并无别的绒花金钗，有的只是一根不显眼的桃木簪子，寂寥却不失自然。
几缕秀发落脸侧随程春娘低眉细语时一颤一颤的动，就像煦春风轻扫他人心房一般，张郢痴痴的看了好久才挪开眼。
那时张郢脑海中还徘徊另外一句话，那就是这样心灵手巧又贤惠美貌的女子若是入主他家，他不以后有一盛言楚一般聪慧伶俐的儿子？
对程春娘的好感，张郢是始于美色，合于儿子。
卫敬信上说说盛言楚想替程春娘找第二春，张郢看过后微微一笑，他这人前半生虽混账了些，对女人，尤其是妻子，他绝对能做到宠护有加。
张郢的不花心从凝心诗蕾身上就能看出来，这两人
是年就跟张郢的，如今二十多岁了还没生育，搁京城其他高门别院，这样年纪的通房早就被打发出去了
是嫁人还是发卖，端看主人家的心思。
张郢的意思是如果京城那边同意他迎娶程春娘，那他就将这两人的奴籍去了，两人备一份厚重的嫁妆嫁出去。
“不要啊大人，”凝心抱张郢的腿哀求，“不管是哪位小姐嫁进来，奴都安安分分的，求大人不要赶奴走。”
诗蕾红唇一张一合：“大人可是要娶那程春娘？”
张郢有些烦女人的哭哭啼啼，闻言却转过身：“你谁说的？”
诗蕾眼神讪讪，目光落书桌的信件上。
“谁准你偷看本官的信了！”
张郢扬手扇下一巴掌，清脆猛烈地耳光打的诗蕾白嫩的脸上顿时现出一大大的掌印，张郢赫然而怒，骂道，“跟身边多年，连自己是什么身份都忘的一干二净了吧，本官看不用等主母进府了，今本官就发卖了你们！”
说就喊黄正信进来。
凝心诗蕾均是磕头求饶，抽出一条帕子捂脸痛哭流涕，无奈张郢铁了心赶两人走，谁拦不住。
盛言楚到张郢将屋里仅有的两通房发卖出去时已经是两天后了。
黄正信当盛言楚的面说出这事，一来是想将张郢扫清屋里人的意思传达盛言楚，二来嘛，自然是想套套盛言楚的想法。
程春娘坐廊下做绣活，到屋里说张郢将两最好看的丫鬟卖了，手上的针歪了歪一不小心戳到肉里，程春娘赶忙嗦了嗦手指，继续偷。
屋里的盛言楚有些好奇凝心诗蕾好端端的为什么被卖掉。
黄正信笑：“说起这，大人让替他跟你还有你娘陪罪，实是大人最近忙的紧，故而没有好好招待你娘，那两小蹄子带头欺负你娘的事，大人已经有所耳闻，本来打算等大人娶了正室后好生安顿那两人，谁叫那两人不知好歹对你娘大不敬不说，还胡乱的翻阅大人的务，大人一气之下，找来人牙子将人打发掉了。”
盛言楚琢磨两天后觉得张郢他娘不合适，所以到黄正信这话，并没有因为张郢为了娶他娘‘清扫门户’而开心
微微一笑道：“黄哥，这些全是张大人的家事，跟说不妥吧？”
“怎么就不合适了？”
黄正信抽了抽嘴角，“盛小秀才，你别跟装傻充愣啊，你郡守卫大人的关系们大人早前就知道了，为什么知道？还不是因为卫大人们大人递了信，说你属意你娘找一门亲事，家大人觉得你娘不错，所以才命前来跟你说一说，你、你咋就变了卦呢！”
盛言楚将黄正信往外推，小脸板：“什么变卦不变卦的，这事压根就没提过，你家大人想娶谁是他的事，以后别拿这事烦。”
黄正信傻了眼，扒拉门推销张郢：“盛小秀才，你考虑考虑呗，家大人是诚心想娶你娘，若是这事成了，日后你娘生的孩子就是京城帝师张家的曾孙孙，何等的荣耀啊——”
“曾孙孙？”
盛言楚了脸一黑，且不提他娘不能生，便是能生不能张郢生，迎亲嫁娶这么大的事，张郢不亲自来，派一黄正信过来胡咧咧是什么意思？
打量他娘是二嫁女所以不重视？
说了，他娘还没点头就说生孩子的事干嘛？
若真有诚心娶他娘，京城那边该派主事的人过来做媒才对。w,请牢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