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记事簿·松冈凛篇（下）』

“嗯？”阿一再次看了过来，眼中带有疑惑。

两人这时候走到了一个公园，没有人，很是空旷。

松冈凛停了下来，抬头看了看天，又低下头看着地面。他重复道：“替我保密吧，阿一。”

“我们坐一下吧。”阿一说着，走到秋千那里坐下。

松冈凛走到阿一旁边，她仰头看着他。两人没有说话，阿一转回头开始蹬地，秋千晃荡起来，铁与铁连接的部位发出摩擦的声音。

“可以讲讲澳大利亚的生活吗？”阿一开口，“那是个怎样的地方？”

“…我基本都在训练，没有太关注什么异国风情。”松冈凛回答道。他也在阿一旁边的秋千上坐了下来，双手抓紧了两旁的铁链，陷入一段回忆当中。

“凛酱，你觉得游泳开心吗？”

阿一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将松冈凛从回忆中拉了出来：“什么？”

“我问你游泳开不开心。”她说。

开心吗？松冈凛又接上了刚才的回忆，在澳大利亚的严苛训练，几乎每天都与游泳为伴。自己确实在为目标而奋斗，但是……好像一直都止步不前。

焦躁、难过、不安，种种情绪积压在胸口。

“遥他现在游得怎么样？”松冈凛转开话题。

阿一也接了下去：“挺好的吧，在社团里是正选，参加比赛获得了不少奖项。”

“虽然我现在很少看他游泳，但是我知道，他游得很开心。”阿一说，“你呢？你游得开心吗？”

沉默了好一会儿，松冈凛才开口回复，他咬着牙，终于不管不顾地说出口：“开心有什么用。没有成绩，一切毫无意义！”

“这样啊，遥他，游得很好啊。”松冈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断把自己和七濑遥互相比较，内心越来越烦躁，他感觉非常压抑，难受至极。

“！！”忽然，头顶被人蹂躏了一通，松冈凛吓了一跳，差点没后仰跌下去，还好双手紧抓着两旁的铁链。

“你干什么啊！？”松冈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阿一，有些生气地说。

“你认为自己没有才能吗？”阿一问，她也伸出双手，握在松冈凛的双手上，身体前倾，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阻碍了他想要站起来的动作。

背后的阳光照射过来，她的影子好像无限放大，将他完全笼住：“你只是为了完成父亲成为奥林匹克选手的夙愿而游吗？还是因为你自己本身想游才会一起负担上父亲的理想？开心当然重要！如果内心充满抵触，不仅无法向前还会往后退缩！”

“你一直认为遥酱很过分对吧？明明天赋这么好，却只会说感受水能够呆在水里就好而不在意成绩，但是实力却很强！只要去游就能比所有人都快！”阿一的声音不大，却充满压迫性，“不满吗？愤怒吗？不甘吗？想抓着他的衣领狠狠给他来上一拳吗？凭什么上天如此不公，要把才能给一个没有追求的人？”

松冈凛呼吸急促起来，阿一的每一句话刺在他心中，他说不出那是种什么感觉。他瞪着眼睛看着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但是你们是不一样的，你们有不同的追求。”阿一收敛了紧迫的气势，“上天本就不公，所以每个人才会不同。遥酱喜欢并享受着水，所以游泳给他带来快乐，所以他一往无前，像鱼一般融入水中。”

“而你也并非没有才能，你是努力的天才，你不比任何人差。”阿一的语气平静地仿佛只是陈述一种既定的事实，笃定到令人感动，“你要达成你的目标，中途当然会充满各种压力。在意成绩无可厚非，但是你想要实现的，难道不是成绩背后的那种荣誉和获得荣誉的快感吗？或者说，想要父亲为你感到自豪？”

“凛酱喜欢游泳，我看得出来哦。而且和遥酱他们一起游是你最开心的时候。那场混合泳的比赛，你还记得吧？我和小太阳就在旁边看着你们。”她说，“那个时候，没有人追得上你。”

“我不知道遥酱为什么能游那么快，但是我想，他在水中的时候，就是最简单纯粹的时候。什么都不想，回归最自然的姿态。他游泳的姿势可能在竞速角度并不完美，但是在人眼中却是最优美的。”

阿一松开一只手指着松冈凛胸前心口的地方：“这里太过沉重，是快不起来的。”

松冈凛感觉自己无法直视阿一的眼睛，心中有些慌乱，于是只能低下头去，企图用额前的乱发挡住脸上的表情。他紧咬牙齿，双手用力到颤抖起来。

阿一主动将他一把抱住：“凛酱，热爱自己的热爱，这才是最好的进步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