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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致命武器(2 / 2)

就像冷冽的寒风吹进了五脏六腑,夏初捂着心口哽咽艰难地流泪笑问他:“……你不爱我了对吗?”

电话那头的人依旧没有回答。

“如果你不爱我了……就告诉我。”她簌簌地掉着眼泪。

深夜线路里那沙沙的声音和房间里的死亡般的空荡一样恐怖,她知道他还在听,只是被淹没在了可怕的沉默中。

她似乎已经得到答案了。在她的心里,沉默就代表着默认。心脏抽疼,她再也承受不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与安静,自己按了结束键。

再也没有沙沙的声音了。

她没有想到这通电话最终的结局是自己挂掉的。

不爱就不会痛,如果,她还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不爱这个人就好了。

身心每分每秒都很痛苦,深夜躲在墙角的夏初咬着手指,清澈的双目因被酸咸的眼泪淹没而视线模糊。她咬住手指是因为她害怕别人听见,也害怕自己听见,所以她在极力地忍耐。然而,她还是控制不住地啜泣着,后背不停地抽动和发抖,从未哭得如此可怜。

在她因为海蟹过敏住进医院时,他和她在病床上依偎着抱在一起,没有亲吻,没有抚摸,没有任何杂乱的思想,只有两颗心静静地相拥。他疼爱地搂着她的身子,搂到晚上,搂到彼此都安心地睡着。

在萨尔瓦多的地震中,呼啸的寒风中他和她重重拥抱在一起。他哭了,他哭着捧住她的脸胡乱地亲吻着她的嘴唇和脸颊,压得生疼:“你怎么这么傻!啊?你怎么这么傻shiloh!你这个傻瓜你疯了吗……你怎么这么傻……”

那一刻,她真的确定他们会永远永远在一起,一辈子不分开。

可是刚才,他听着她的哭泣声,如此冷漠,连爱不爱她这种问题,都已经懒得再回答。

眼泪就像决堤的大海,波涛汹涌地不停涌出。

第二天清早,夏初拖着行李箱离开了chael的别墅,昨天晚上她就已经收拾好了所有的行李。

她不是会纠缠人的女孩子,既然他不再想见到她,那么她就离开他的房子,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此时,chael已经消失了一个月。

她曾经跟他约定过,如果有一天他们吵架了,他找不到她,不知道她在哪里的话,就去那间公寓里找她。

他笑问:“为什么偏偏是那间公寓呢?”

她纯真地望着他,老实回答:“我怕你找不到我啊。”

然而他就一直掩嘴笑个不停,但最后还是答应了。

现在,她会一直在那里等他,等他来找她。如果他还爱她,他会来找她的,她会等他的,她愿意等他一次。

她就一直在公寓里等着他,等着他,等他来找她。

钟表一圈一圈地旋转,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可是每过去艰难的一天,摆在眼前的事实都让她的心底的潜意识不得不告诉自己:他已经不爱她了。

因为他从来没有出现过,整个公寓里除了空荡,只有她一个人。

她等着他,等着他,已经等成了摆设。

如果他还爱自己,怎么会不来找她呢?

失去一个人的感受是那么的难受。

每天深夜,夏初都会在啜泣中睡着,而每天清晨,她还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流泪了,枕头湿了大片。她的意识明明已经清醒,可是却怎么也不愿睁开眼睛,每天每天,每时每刻,她都会陷入令人窒息的悲伤里,她多希望一觉醒来,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噩梦而已,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仍旧甜蜜地枕在他温暖厚实的臂弯里。

可,这残忍的一切不是梦。

每天醒来,他还是那个绝情的陌生人。

这种感觉,寒冷刺骨。

而在这间公寓里,满屋子都是关于他的气息和记忆,抹不完,躲不掉。

@厨房里是他在背后甜蜜地环住她的腰』,在她做饭的时候吻‖她的bo子捣乱;卧室里是他们夜半@做ai的欢愉,以及清早起来嬉闹的枕头大战;客厅的沙发里是她像小猫一样窝在他怀里的翻看书籍的闲暇时光;而餐桌前是她套着他宽大的白衬衫,下穿着一条小neiku,然后像个树袋熊一样pan‖腿悬空挂在他身上,怀抱着他的头被带到浴室里……‖‖‖

每一个角落都有他的味道,包括她的被子。

夏初的神情每天都很憔悴,尽管她还是会给自己做饭,可是做饭的速度却慢得离谱,常常不是忘记关火就是切到手指。她坐在餐桌前,食不知味地将一小块食物递进嘴里,可是却好久也吃不完,有时候吃下去了还会吐。可即使再难受,她总是逼着自己吃下去,因为只有吃了东西她才能活下去。

但她往往吃着吃着就会发现脸上突然变得湿濡,有什么东西滴进了盘子里,她伸手摸了摸脸。

是眼泪。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夏初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辨别颜色的能力,无论视线投向哪里,都是麻木的灰色。

就像一台黑白电视机。

她去看医生,医生说她患上了轻度抑郁,让她放松心情,并给她开了很多治疗的药。听到这个诊断,夏初什么反应都没有,缓慢地离开了医院,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在一个交叉路口差点被一辆汽车撞到的时候,男司机恼怒地从车窗里伸出脑袋,指着她大骂:“眼睛瞎了吗!想被撞死吗!”

她呆呆地看着,疑惑地看着,只会沉默,就像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回到家,她倒了一杯清水,坐在桌前顺从地按照医生的嘱咐吃药,打开药瓶,平静仔细地数着颗粒,可没过一会儿却还是难受地趴在桌上哭了。

她趴在那里没有任何的啜泣声,后背也没有任何的颤动,只是看着脚下,眼泪簌簌地往下落,一滴一滴,晶莹地砸在地板上,一片水渍。

女人在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总是会很容易就失去自己最真实的模样,即便是夏初这种勇敢踏实、坚强独立的女孩儿。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爱上一个人,她还从来没有体会过失去的感觉,一旦面临失去,对这个女孩儿而言,就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

而普通女孩儿遭受冷暴力时,基本上一个星期就已经奔溃了,因为遭受着爱人冷淡、轻视、放任、疏远和漠不关心的每一天都是那么煎熬,这是一种极其可怕的精神和心理上的伤害与虐待。

可夏初,打从第一天的异样到现在,竟然已经忍受和坚持了一个半月,并且这波冷暴力仍没有结束。

不,或许,他们已经算是分手了。

夏初在一本书上看过这样的话:

如果一个男人开始对你不闻不问,说明他已经决定与你结束这段关系,只是男人一向害怕费事与麻烦,他不主动提分手,只是想让你先提,他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藏起来,把你当成空气,无视与放任就可以轻易杀死一个女人。男人不愿做坏人,他们只是想逼女人自己放弃罢了。

那么,他在逼她放弃吗?

他已经想跟她分手了,但是只是不愿意自己开口说,是这样吗?

她不是他的妻子,没有跟他结婚,没有登记过婚姻,不需要去法庭递交离婚协议书解除婚姻关系才算分道扬镳。而她什么也没有,如果他不想跟她在一起了,只要他不再理会她,将她彻底推出自己生活的圈子,那么分手关系就已经达成了。

可是……真的要这样放弃吗?

当barbara敲开公寓门看到夏初苍白憔悴的脸时,她简直大吃一惊。

她打电话约夏初出来,可夏初说她不想出去,她无力沙哑的声音让barbara察觉到异样,她问:“你怎么了?”

电话那头没有回答。

聪明的barbara确信夏初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电话里又说不清楚,她问夏初在哪儿,夏初说自己在以前的公寓。

可当barbara风风火火地赶到公寓时,缓慢开门的夏初脸色和状态把她吓了一跳。

barbara不停地摇晃着她的身子,惊问:“你怎么了shiloh!你怎么了?你发生什么事了?”她看上去就去一片薄薄的纸人,轻轻一碰,就会被扯烂。

在barbara的追问下,夏初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简单阐述了她和chael的事。她坐在墙角,头呆呆地倚在墙壁上,眼神呆滞:“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理我……他就是不理我了……他再也不想见我了……”

barbara蹲在她面前,简直越听越气:“他怎么能这么过分呢!他这是在对你使用冷暴力!他对你说过要和你分手吗?”

夏初闭上眼睛无力地摇了摇头,眼角又在不知不觉中淌出了泪痕。

“是啊,他怎么会说呢?使用冷暴力的男人怎么会主动跟女人提分手呢?他们在等着女人先提呢,这不就是他们惯用的伎俩吗!”barbara的愤怒已经不可控制地喷涌而出了,她实在是为夏初打抱不平。

夏初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缩在那里紧紧抱着膝盖,手心里抓着一条项链。她的神情很麻木,可是眼睛却簌簌地落泪,像断了线的珠子。barbara看到她这个样子真的很心痛,眉头难过地蹙着。

她不能放任夏初再这个样子下去,她在公寓里陪了夏初两天,照顾她,安慰她,可无论她怎么做,夏初都只是一个人缩在角落里,仿佛只有挤在墙角里,她才会有一丁点儿的安全感。

barbara小心翼翼地喂她吃饭,喂她喝水,她就乖乖地吃饭,乖乖地喝水,可是眼神总是很空洞。

她没有蹙眉头,也没有难过的神情,看上去是那么的呆木,毫无感情,甚至连眼波流转都变得异常缓慢,可是她的瞳孔里却总有泪珠不停地下落,砸在膝盖上,像一个只会流泪的机器。

看到夏初这样,barbara也难过地哭了,她跪在她跟前,把水杯放在地上,轻轻地晃她,抽泣着哽咽道:“shiloh……shiloh……不要这样好吗……你要振作啊……你要活过来啊……”

可是夏初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没有一点儿灵魂。

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怎么了,她一向不爱哭的,为什么爱上了他之后,那么容易就会哭,为什么现在总有流不完的眼泪?她每天都觉得自己就要干涸了,可是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地流出来。

barbara哭着给richard打电话:“richard!你快来啊,你来救救shiloh吧……我觉得她快要死了……”

当richard以差点出了车祸的代价赶到夏初的公寓里的时候,他又看见了那样触目惊心的一幕。

时间仿佛回到了那一天。

洛杉矶的夜晚,寒冷的微雨,她一个人浑身湿透地缩在街巷的角落里抱着膝盖,满脸都是雨珠,发着抖,眼神受伤而空洞,孤独又脆弱。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的样子。

可现在,她竟然再次一个人以同样的姿势缩在墙角里,没有雨珠,没有发抖,可是眼神依旧受伤而空洞,孤独又脆弱。

是谁造成了她又变回这副模样?

是chael。

一个曾经答应他,不会让她受到伤害,会永远保护她的人。

richard缓缓走到她跟前,蹲下,看着她。夏初睁着纯澈的眼睛,也看着他,看眼神却那样的令人心痛,乖巧得像一个死气沉沉的五岁孩童。

richard感觉自己不能呼吸了,他抚摸着她的头发,语塞了好久,才发出尽量平稳的声音:“怎么了,shiloh?”

夏初秋水一样的眼框红了,轻眨睫毛,无助地望着他:“我想见他。”

“你帮帮我好吗?我想见他。”她歪着头,求助的声音那样无力和颤抖,“richard,帮我找到他吧。”

夏初,竟然会求他,坚强独立的夏初,竟然会为了一个人这么伤心地求他。

richard心痛地皱了下眉,夏初纯净悲伤的眼神像是一把尖刀扎在他的心口,鲜血凶猛地冒出来。

他真的想冲到chael的面前一拳将他揍倒在地,打醒他,揪着他的衣领骂醒他,让他看看自己现在在做什么,让他知道自己的任性有多伤人。

可他也真的后悔,他后悔把夏初交给chael这个任性的家伙,他不该把她交给他,他才是罪魁祸首,他现在只想杀了自己。

他想告诉她,不要再找他了,不要再去找一个令你变成这样的人。可心底深处突然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他不应该插手,他们谁也不应该插手这两个人之间的事,如果他们真的不适合,如果chael真的不值得她这样伤心,他就应该放手让她自己去看清楚这一切。

让她自己彻彻底底地感受到,看清楚,自己终止所有的伤害。

让她自己死心地离开他。

这是最好的方法。

尽管真的很残忍。

“好。”richard忍着痛苦温柔地安抚她,微笑着说,“我帮你找到他,然后你自己去找他,好吗?”

夏初抱着膝盖望着他,点点头,像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

“你自己会解决的,对吗?”他好听的声音轻问她。

夏初继续点头,神情乖巧,泪光未干,那种孤单的坚定,真的很令人心疼。

安抚完夏初,richard带着barbara离开了公寓,关上门,出了楼,并嘱咐barbara不要再来看她。barbara着急地扭头回看:“可是shiloh……她一个人……”

“就让她一个人,她一直都是一个人。”richard倨傲地目视前方,红了眼眶,没有停下脚步。

这句话说出来多么心酸啊。

夏初的人生一直都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只是现在,她已经不习惯自己一个人了,可一个人的坚强才是真正的夏初,她需要找回自己,尽管这种坚强,真的真的……很孤单。

一天后,richard打电话告诉了夏初chael未来几天的行踪还有他会出现的地址,她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得知的,但是他就是搞到了这些信息。

1月中旬的风真的很寒冷,这不应该的,洛杉矶不应该出现这样的寒风才对。夏初穿的衣服不多,站在这栋独立录音室的铁门外,来回守候。

这是chael一个人朋友新建的录音室,朋友邀请他过来试音。

充满艺术感的铁门紧紧锁着,夏初一直在外面徘徊。阴冷的寒风吹在她的脸上,灌进她的衣服里,发丝被吹乱了,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单薄,像是一枝在微风中摇曳的美丽花朵,脆弱又坚强。

她只想见他,见到他,问一句为什么。

如果他告诉她为什么,并且告诉她,他不想跟她在一起了,她就离开他。她只是怕自己误会了他,她想听他亲口说。

她等着他出来,可以见到他。

站在楼上窗口的ko一直注视着外面的夏初,她看上去那么的虚弱,他真的为她感到担心。他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应该为夏初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多说一句话,至少他应该告诉chael她在外面等他。

chael正坐在录音室里试音,面前五颜六色的一排排推键,他的手随着音乐在腿上打着节拍,嘴里还哼着调,显然,他很喜欢这里,很满意这里的录音效果。

ko没有敲门,因为敲门会打扰到他。他直径走到了他身旁,俯身在他耳边说:“shiloh在外面,她在等你。”

chael愣了一瞬,然而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继续做自己的事。

ko继续道:“她在外面站了很久了,她一直在等你,你应该见见她。”

chael立即不满地看向他,说:“bill让我见她,你也让我见她,为什么?为什么要逼我?我现在不想见她!能让我安静会儿吗?”

所有人都向他施加压力,他便自然而然地产生了逆反心理。

他现在很烦,他就是不想见她。

ko语塞,无话可说。他几分震惊地看着chael,眼里是不解还有质疑,他不明白,你已经一个多月没有理会你的女朋友了,她现在勇敢地主动找你,一个人站在外面的寒风中等着你,你怎么可以这么无动于衷呢?就因为你心里那点还在燃烧的不满吗?

可惜chael早已经回过了头去,没有看见身边人对他的审视。

他还像一个孩子一样,沉浸在斗气中。夏初每天都因冷暴力而饱受身心折磨,而他,他无所谓,他只记得自己现在还没有消气呢,他就是喜欢和适应这种状态,他可以将自己置身事外,不想再管那些令他反感的事。

ko退出了录音室,来到走廊的窗边,夏初还站在风里。

几个小时过去了,她依旧站在那儿,有时来回缓慢踱步,有时无力地蹲在树荫旁咳嗽,但更多时候还是站着。

ko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不顾一切地冲到了楼下,冲出了别墅,冲到了铁门外。夏初看见他很惊喜,她终于见到他们之中的某个人了,她想问:chael呢?可是她还来不及说话,ko已经脱下了自己的大衣,一个箭步冲到了她的面前,披在她身上裹住。

“别等了!他不会见你的。”他告诉她。

夏初苍白又纯洁地望着他,满眼悲伤:“他跟你说了什么吗?他有让你告诉我什么吗?”

可笑的是,他跟他说的全是任性的话,也没有任何要他告诉她的话。

“没有。”高大的ko担心地扶住她的身子,温和了声音,“回去吧,这几天很冷,不要生病了。”

可是夏初只期待地问他:“他明天还会来这里吗?”

ko叹了口气,告诉她实话:“未来一个星期内,每天他都会来这里待上半天的时间,但是shiloh,他不愿意见你。你还是走吧。”

夏初怔了很久,苦笑了一下:“我愿意等他。我就等他最后一次。我再努力最后一次。我一直在努力,我真的在努力,我不想那么轻易地就放弃,ko。我相信他不会不来见我的。”她昂头望着他,红着眼眶,发丝被寒风吹得荡漾在耳边,几分凌乱。

她微笑的神情令ko心碎。他真的想告诉她,她一直在努力,可惜chael并没有。

ko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安慰地拥抱了她一下,夏初在他怀中闭上眼睛,忍着没有哭。

ko最终回到了院内,夏初独自一人继续守候。

ko决定要走的时候,他突然ko夏初在哪一个门。ko冷冷回答:“前门。”

然后chael就从后门离开了,而夏初还在前门傻傻等待。

第二天,夏初还在那儿。

第三天,她依旧在那儿。

chael躲得有点烦了,第三天结束后,他就没有再来这栋录音室了,可是夏初并不知道。

事实上,现在的chael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按照他真实的内心,夏初只要受到一点伤害,他都会心痛不已,可如今,他已经沉浸在自己惯用的解决方式里,浑然忘记了原有的思维和反应。他的脑袋很不清醒,他习惯了现在冷战的相处模式,已经拔不出来了,严重到他似乎已经忘记自己爱着夏初这件事。

而夏初,她以为他一直在那栋房子里,所以她一直等他。有时候等得忘记了时间,只有天黑了,她才知道自己已经等了很久了。

每天等到十二点之后,夏初才会回去,第二天很早很早,她又已经站在那里了。她总是怕错过他。

第四天的时候,她的咳嗽开始加重,脑袋也昏昏沉沉,太阳穴突突地跳。可她一直坚持着,她不想就这样放弃,然而现实是,越等待,越绝望。

她没有力气站着了,蹲在了那里,低着头,眼泪绝望滚烫地落下来,浇灌着脚下的土地。

可是现在她的眼泪多么的廉价,因为根本没有人会在乎和心疼。

她知道chael已经不爱她了,所以他才丝毫都不理会她,毫不在乎她是否伤心,是否难过,是否受到了伤害。

自己现在对他来说,已经毫不重要了。

夏初身体极度不适地等到一个星期的时候,终于体力不支昏倒在马路旁边。

等她难受地在一阵头痛欲裂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背上正输着液。

她前几天一直在发高烧,可是她自己不知道。

有人见她昏倒在路边,将她送到了医院。

护士正巧进来查房,走到她跟前查看下输液瓶:“你醒啦?来登记一下姓名。”

可是夏初却冷静地将针头从血管里拔了出来,血管针口顿时鲜血四溅,把护士吓了一跳,连忙拿医用棉球紧紧按住她的针口。夏初的脸色和嘴唇像纸一样惨白,艰难地从床上下来,就要出门。女护士惊慌地叫道:“你去哪儿!你还在发高烧啊!”

夏初已经出了病房,最后还是被护士追了上去。可她坚决不愿住院治疗,只是摇了摇头,目光空洞地淡淡道:“我想回家。”

护士劝不住她,让她办完了所有手续后,给了她一袋医生开的退烧药,嘱咐道:“回家一定要按时吃药,记住多喝水,多休息。”

夏初接过袋子,麻木地应了一声后,步履蹒跚地离开了医院,然后打车回了公寓。

太阳穴疯狂剧烈地“突突”跳动,头像被要被撕裂一般的疼痛,仿佛每一秒都要爆炸。

她不想吃药,也没有吃药,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三天。

夏初迷迷顿顿的,没吃没喝在床上躺了三天,她什么也不想做,只想闭上眼睛。

滴答。

滴答。

滴答。

墙上的钟发出指针转动轻微的声音,是那种麻木的机械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进行着,安静到仿佛已经没有了时间的存在。

她有时清醒,有时昏睡,脑袋撕裂一般的疼痛,仿佛被一种力量拉成了各种形状,她躺在床上,就像一个处在弥留之际的即将离开人世的人。

是的,不仅是头痛欲裂,现在极度的饥饿感占据了她混沌的大脑和空虚至极的肠胃,严重的缺水使她犹如在死亡边缘挣扎徘徊。

她好饿,她好想吃东西。

她好渴,她好想喝水。

夏初的脸色像冰冷的墙壁一样苍白,她的嘴唇干涸得像裂开的河床,她缓慢地动了动,想要找水喝。

可是她一丝力气也没有了,身体完全动不了,几番努力后,虚弱的夏初从床上翻了下去,重重摔在地上。

在她最需要照顾的时刻,没有一个人在她身边,包括她最需要的那个人。

只有她自己,只有孤单的自己。

夏初奄奄一息地挣扎着往前爬,可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白色的桌子还是像遥远的山一样,无法触及。

没有人能体会这种绝望。

她无法控制地哭了,她哭着往前艰难爬行,可这短短的距离她却怎么也爬不到尽头。

chael不爱她了。

他不要她了。

他真的不爱自己了,否则怎么会那么冷酷无情呢。

他真的不要自己了,否则怎么舍得这么残忍地对她呢。

她想起了richard曾经告诉她的话:“如果有一天你爱上了chael,你也体会到他的冷漠绝情的。”他说,一个男人只有当不再爱你的时候,才会变得如此的冷漠绝情。

是的,一个男人爱你的时候可以有多温柔,不爱你了的时候就可以有多绝情。

她终于认清和接受了这个现实。

心如刀绞。

眼角的泪就像干涩滚烫的毒药一道一道涌出,灼伤了她的眼眶和皮肤,烙印在冰冷的地上,还有她已经疼痛到窒息的心脏。

她爬不动了,她放弃了。仰面躺在地上闭上了眼睛,无声的啜泣渐渐消下去。

她隐约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她可能就会在今天死去吧……

如果真的死去……可能就再也不会心痛了……

那就死去吧。

头痛欲裂,浑身滚烫,耳膜里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只有一条在心跳仪上代表着死亡的直线贯穿着这个世界和她的听力。

最后一点充满活力的东西在她的身体和意志里渐渐消逝,夏初绝望地闭着眼睛,等待自己的生命悄无声息地离去。

朦胧模糊的意识中,她的灵魂像是穿越了时间与空间的的隧道,无数交织的记忆碎片里,她近距离地看见了爸爸妈妈,看见了养父养母,看见了toto一身雪白的毛发,还看见了小小的自己。

他们和自己,都已经死去了。

他们在叫她,可她什么都听不见,只看到他们的嘴巴一张一合。而那个小小的自己,在朝她招手。

她朝他们大喊,可是他们的身体与面容还是像漩涡一样变形拉长,变得古怪丑陋,急速退去,越来越远。

她不想死……

昏睡的灵魂与意识几乎已经处在弥留之际的夏初,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不想死!

一种对生存的本能的渴望,使人在黑暗的绝境中突然见到了一丝光明的缝隙,就像猛地抓住了求生的希望,她突然彻底清醒了过来。

眼角的泪还未干透,她猛地翻过身子,不顾一切地朝放着水的餐桌爬去。

一阵猛烈的“咕咚”“咕咚”声,整整一壶水被人拼命地汲取饮干,水流涌出,顺着下巴和上下翻滚的喉咙滴答在地面。

一声清脆的炸裂声,玻璃壶不小心摔在地上,碎了满地。撑地的过程中掌心被碎碴割到,滴了一路的血,可她什么也没感觉到。

冰箱门被打开,冰箱旁的地上满地狼藉,夏初坐在地上用沾满红色鲜血的手抓取着罐头里的食物,拼命地往嘴里塞。那些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食物塞满了她的口腔,她努力坚定地咀嚼着,泪珠生生地从眼瞳里坠落,无声地砸在满是鲜血的手上,砸在被掏空的罐头里。

她的耳边甚至听见了她那已经死去的妈妈遥远的声音,那撕心裂肺的呵斥声:

“快吃!快吃小初!快吃!吃下去……”

“吃啊!吃啊!!快吃!快吃!!”

清晰的记忆中一阵挣扎声回响在耳边,是她那沧桑瘦弱的妈妈疯狂地从别人手里抢来食物塞进她嘴里,小小的她不停地往嘴里塞着那一块硬邦邦的青稞饼,然后看着妈妈趴在地上被人殴打。她边跑边哭,边哭边吃,她不敢停下来,因为身后是妈妈痛苦大喊的声音:“快吃!快吃!不要回头!”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是妈妈的声音啊。

她真的不想死,她想活下去。

夏初痛哭流涕地吃着,彻底奔溃了。她吃得那样狼狈,狼狈得像一只可怜的流浪狗。

遇见他,她一直奋不顾身,她甚至连自己都模糊了。怎么会连自己都模糊了呢。

真傻。

是她太傻。

chael什么都不知道。

他沉浸在自己任性的世界里,不愿听也不愿问,夏初经历了什么,他一无所知。

一个正在耍脾气的人,早就不能用平常的理智去分析和观察一件事情了,更何况,他什么也没看到。

他没有看到夏初跟他通话时落泪的模样,没有看到夏初拖着行李箱离开自己房子时的背影,没有看到她一个人守候在公寓里缩在角落里时的绝望,没有看到她在寒风中苦等在录音室外的凄凉,更没有看到她一个人生着重病时在生死边缘的徘徊。

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看不到她的脸,看不到她的样子,就感受不到那种残酷的杀伤力。

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如果他看见了夏初,哪怕只是一眼,那又将会是另一番景象。

她跟他通话时,假若他能看到她落泪时的模样,即便当时他生气到什么程度,他也绝不会冷漠到那种程度,他不会忍心。

她拖着行李箱离开自己的房子时,假若他能看到她的背影,即便他再耿耿于怀她和prince的吻和她的欺骗,他也一定会慌张冲下楼冲出房子,拉住她的手说:“不要走。”

她像个木偶一样绝望地缩在公寓墙角里黯然哭泣时,假若他能看到她神情的呆滞和眼神里的空洞,即便他依旧很生气很愤懑,他也一定会跪在她跟前红了眼眶:“对不起shiloh!对不起……”

她在录音室外的寒风中无助地苦苦等待时,假若他能看到她瘦弱单薄的身影,凌乱的发丝和通红的鼻尖,即便他还没有消气,他也一定会冲到外面冲到她跟前,脱下自己的衣服裹住仅仅抱住她:“我们回家吧。”

她生着重病在生死边缘徘徊哭着在地上爬行时,假若他能看到她奄奄一息的样子,即便他还是忘不了那种愤怒的感觉,他也一定会用尽全身力气扇自己两巴掌后抱起她搂在怀里,痛哭流涕:“都是我不好……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可惜的是,他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

这才是最可怜可悲的。

到夏初在公寓里绝望自救的那一天,chael已经整整两个月没有见过她了,他的任性使他已然忘记了事情的后果会是怎样的,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状态,每天该做什么做什么,心情毫无波澜。

两个月十天的时候,他还跟brookeshields以及几个朋友一起去度了假。

到两个月二十天的时候,他靠坐在新租的房子的大床上,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他好久都没有听到夏初的消息了。

她在干什么呢?

他叫来bill,让bill去他的别墅里看一下夏初在做什么,回来跟他说,可是bill没有动。

bill站在他面前,淡淡一句:“她已经辞职了。”

“……”chael看向他,手里还捧着书,没有反应过来。

“她给我寄了辞职信,她已经辞职二十天了。”bill淡然平静地看着他。

chael的心突然痛了一下,呆木地望着他,好像完全不明白他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单词。

空气是死一样的寂静,久久的沉默中,chael的眼睛里还是呆怔和茫然,他突然觉得自己什么也听不到了。

手里的书滑落在地,他有点害怕又呆滞地发问:“……什么意思?”

“她不再是你的员工了,也不再是你的女朋友了,她已经走了,已经离开你了。”你听懂了吗?

浑身的力气就像被抽走一样,他突然觉得五脏六腑寒气逼人,心脏隐隐作痛,他感觉自己在发抖,好像还是不能接受:“你在骗我?”

“我没有骗你。”bill轻声叹了口气。

“……为什么早不跟我说?”

“你说你不想听。”

bill当时要跟他说这件事,可是只要一提到夏初的名字,他立刻就会不满:“我不想听她的任何消息,别告诉我。”

所以,直到她已经离开二十天了,他才后知后觉。

指尖在颤抖,腿也在颤抖,chael慌张地跳下了床,连鞋也来不及穿,就冲出了房间。

他要去找她!

可当他光脚冲出那幢房子,冲进一片阴沉的光明之中,猛地顿住了身子。

周围的建筑成了一个圈,旋转着将他深深包围。

面前的视野里是可怕的空旷,脚底踩着硌人疼痛的鹅卵石,这一刻的他如同屹立在一片孤独绝望的荒芜之中。

阴郁乌尘的天空压得很低,连云朵都是陌生的形状。

茫茫人海,何去何从。

他站在那里,孤独地站在那里。

他除了心脏抽痛,只剩下迷惘无助,想要四处寻找什么,却不知从何找起。

他终于无比清醒而又疼痛地意识到,她真的离开了自己。

她怎么会离开他呢?她不可能会离开他的。

一个为了他连生死都可以抛之脑后的女孩,怎么可能会离开他呢?

连生死都不能打败她,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能够让她离开自己呢?没有了,所以他一点也不害怕。

就因为极度确信她永远不会离开自己,他才会这般有恃无恐,肆无忌惮。

他用他的任性将一个对自己无比忠诚的女孩儿推离了自己。

她走了。

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永远失去了她。

那一瞬间,他的心被掏空了,只剩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摇曳在风中。

他觉得自己失去了所有。

夏初对chael的爱死了,惨死于一场屡教不改的冷暴力。

死前,她被伤得体无完肤,浑身鲜血淋淋;死后,她重获新生,换回了自己的碧海蓝天。

从此,任凭阳光沐浴,微风轻拂,孑然一身在人海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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