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娇笑,“楚老板客气,不论衣裳还是钱财,我徐家从来不缺,我来竞猜,也不过是图个热闹,至于那最后一件,我当且一试。”
女子口气极大,对那最后一件压轴宝物也是嗤之以鼻,那男子笑笑不说话,只命人将人抬上来。
那方榻子上,一容貌姣好的女子优雅而躺,一身蓝色绸缎,飘逸如仙,远远看去,像是位不谙世事的仙子。
“这……”那女子皱眉,“莫非是云锦留仙裙?”
那男子一笑,“徐姑娘可猜出了这裙子由何缎子所做?”
“云锦留仙裙,自然是云锦,云锦绸缎难得,必须全部由上等的冰蚕吐丝,冰蚕百年难得,要吐出整件衣服的丝,更是一难,因为冰蚕丝做出来的面料飘飘逸仙,无风自动,又看似云彩般柔软,捉摸不定,才有人将冰蚕丝做出来的绸缎命名为云锦,不过,这云锦留仙裙当世只有一件,是东明帝冥邪花费十年,为他的皇后冰儛玥所做,若这件裙子还在,必定还在宫中,楚老板这件,怕是赝品。”
解忧看着那似曾相识的裙子,不由的笑了笑,云锦留仙裙?
名字倒是好听,真有这么珍贵么?
只是,这件珍贵的衣衫,好像被她压箱底了,这裙子不紧系法繁琐,还丝带特别多,一不小心打了个结,万千蚕丝,可就难解开了,所以,她尤其嫌这裙子麻烦。
至于台上这件,解忧对之前的衣衫料子插不上嘴,可这件,她敢打赌,是赝品。
只不过……
“既是赝品,那徐二小姐可能猜出,这件赝品由何所做?”男子笑的温和。
解忧抽了抽嘴,人家都直接承认是赝品了,这下,看那女子还能不能猜出。
其实,解忧想说,这件衣服……其实……
约摸是那赝品作假太真,那女子可能猜不出来,面色一紧,咬了咬牙,“良纱,万家湘绣。”
“徐二小姐,确定?”
女子又镇定道,“本姑娘认定。”
男子又是一笑,对着在场的所有人,“不知各位有何看法?”
顿时,人群骚动,一大片名字报上来,都被男子一一否决,正当他忧愁无人能答时,一道亮声响起。
“我知道!”
男子往前一看,搜寻之下,目光落到解忧身上,于是,更多的目光齐集了过来,解忧瞟了眼两侧的人,都离她那么远做什么?好给她留块空地让更多人知道是她喊出了那三个字么?
“姑娘,请说。”男子有礼一指,摊开扇子。
解忧看了看台上穿着‘云锦留仙裙’的女子,又看那男子,再看那面色僵硬的女子,一顿紧张,“我……我有个要求。”
“姑娘,请说。”那男子依旧有礼,不觉她提要求有什么错。
“能不能……”解忧指了指台上榻子上那一动不动的女子,“让她先下去?”
她怕她一说出来,所有人怕是都要盯着那榻子上的女子看了,尤其在那种情况下,对那女子怕是有些不妥。
男子笑而文雅,“无妨,姑娘说出你的想法便是。”
解忧叹气,好吧,人家都不介意,她介意做什么。
“这件衣裳,其实……不是绸缎料子做的,其实,这不是一件衣裳。”
男子嘴角的弧度笑开,那面色不善的女子冷道,“不是衣裳?笑话,这天下竟还有不是绸缎料子做的衣裳,那你说,这衣裳,是什么做的?”
解忧叹气,“我都说了,这不是衣裳。”
女子被她给绕了,面色更冷,“哪里的野丫头,竟敢戏耍于我。”
女子身侧的婢子更狠,当下召集几个家丁便要去劫解忧,解忧心知遇到个脾气不好的小姐,不管三七二十一,有人要抓她,自然是赶紧跑,哪还管这衣裳是不是衣裳。
只是,连门口都没出,被人给拎了回来。
解忧蹬着这个把她抓回来的黑衣人,又抓又咬,那人愣是没半点反应。
“曲周,放开这位姑娘。”
那黑衣男子松开她,便乖乖回到自己本来站着的位置,台上的男子又细腻笑道,“我手下失礼,在下给姑娘赔个不是。”
解忧哼了一声,她才不要接受这道歉。
又见那群家仆还想上来抓来,解忧又要跑,那叫曲周的男子黑衣再次横在她面前,不过,不是抓她,而是挡着那拨家仆。
台上又传来声音,“徐二小姐,来我墨衣阁者,皆是我的客人,徐二小姐这般对待我的客人,莫不是不给我面子?”
那女子看了这局势一眼,不想做争执,只好让人退下,她倒想瞧瞧这野丫头能说出什么来。
“姑娘。”男子又对解忧道,“姑娘不妨将方才的话说完,给徐二小姐一个解释。”
解忧狠狠看了那男子一眼,“你自己有嘴,也比我更清楚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为何把我抓回来非要我给她解释?你为什么不解释?”
他们这一大家子文雅人,她才不要跟他们比文雅,要她说,她只能说出非常非常的俗的一句话,她才不要别人看她的笑话。
“是不是不好意思解释?要找个人帮你?”解忧冷冷一哼,她可不要做那个垫背的,要解释自己解释去。
那徐姑娘看向男子,男子只是笑,“既然姑娘不肯说,那这最后一件,是无人能答了,这答案嘛,请恕楚某无法奉告。”
众人哗然。
徐二小姐面容一冷,“楚老板,这是什么意思,故意弄出一件赝品又故弄玄虚,这是戏耍我?”
“楚某不敢,只是怕说出来,会吓着徐二小姐。”
“笑话,本小姐什么没见过。”说着,那徐二小姐便上台去,走近那女子,要摸那衣衫料子。
解忧看着男子,觉得男子不怀好心,明明可以阻止那徐二小姐,却不阻止,是人都能看出来,男子很想那徐二小姐去摸摸,嘴角笑意杨得很开。
这一下,摸出错来了吧。
“啊!”
众人只见那徐家二小姐才碰到那人手臂,便惊叫似的退开,“你、你……”
徐二小姐似乎不相信这层触感,死死的盯着这人,似是不可思议,可这确确实实……是人体。
这根本不是衣裳!
解忧本看不惯这徐二小姐的态度,这下更是火上浇油,“姑娘,这女子可是没有穿衣裳的,您怎可如此盯着别人看,莫不是对这女子的身体感兴趣?”
似是想到这一层,徐二小姐连忙拿袖子挡了眼睛,匆忙下台,也不理会婢子的呼唤,狠狠瞪了男子一眼,便带着一拨人离去。
这女子一走,墨衣阁开始清场,大部分该走的都已离开。
“都说了不是衣裳,她自己不信。”解忧抓着那曲周的手臂,“喂,周曲,你可以放开我了。”
台上男子手势一起,抓着她的男子便放开了她,放之前还不忘憋屈的说一句,“我叫曲周。”
“嗯,周曲。”
曲周脸色铁青铁青的,解忧心里便舒服多了,谁让他抓她,以后他就叫周曲。
自由的滋味非常好,解忧赶紧好奇的,绕过圈子,到台子去看那台上的女子,越看越是赞叹,解忧并没有像徐二小姐那般不愿意看,觉得比起之前那些衣裳,这套才是巧夺天工!
“姑娘,如此盯着一个男子的身体看,莫非姑娘是对这男子感兴趣?”台上的男子又是笑容,扇子折开得很好。
“她又不是没穿衣裳,我只是看——”等等,解忧量了眼台上穿着‘云锦留仙裙’不动如山的女子,“这是位公子?”
“不错。”
解忧想杀了台上这姓楚的男子的心都有了,不早说,害她如此盯着一个男子看,成何体统,又想想,若是让那徐二小姐知道自己方才摸的是男子,看的也是男子,而这个男子还没有穿衣服,脸色必定非常惨白,想到此处,解忧又平衡了点。
那叫楚老板的男子实在是想不通,都说了这榻上面是个男子,她却没有一点女子该有的羞赧之意,怎的还一直盯着看?
“姑娘?”楚离墨忍不住了。
解忧撇撇头,“楚老板,我可以摸摸他么?”
楚离墨冒了虚汗,“……可以。”
解忧果真上去摸了,只微微碰了那男子的胳膊一下,便说道,“这幅画,才是真正绝世佳作,虽然这画的云锦留仙裙是赝品,可这幅画,比真正的云锦留仙裙好上百倍。”
没错,榻上人,一眼看去是个女子,咋一看,是个活生生的男子,再一眼看去,这女子穿的衣服飘飘似仙,咋一看,这男子没有穿衣服。
但是,有人以男子身体为本,用各色颜料,在男子身体上画了一副云锦留仙裙的画,让人远远看去,好像男子穿了一层衣裳,那层飘逸似仙娓娓留地的裙子,是画出来的。
难怪,这男子从上台起,便没有动过,前几个女子还能妖媚几个动作,他却是真如冷静的雕塑,他定是怕露出破绽,才不敢动。
所以,那徐二小姐摸到的,自然是人家男子的人体,不尖叫才怪!
这楚老板是存心想戏弄那徐二小姐吧。
戏弄归戏弄,可这副画,着实令解忧赞叹,真想见见画这幅‘画’的人。
楚离墨手势一起,有人将人抬走,解忧仍然意犹未尽,楚离墨上前对她道,“姑娘,相遇有缘,不如,与在下小饮几杯?”
解忧想拒绝,但一想到自己肚子还饿着,便答应了,“好。”
墨衣阁内,房间,烛火。
只是,说小饮几杯,怎么都是酒,不见一丝菜色,拿什么下酒?
“在下楚离墨,有幸识得姑娘。”说完,一杯酒下肚。
解忧同他一饮,也说道,“我姓冥。”
“冥姑娘慧眼,能识别那‘衣裳’真身,在下敬姑娘。”
他又倒一杯,喝了下去,解忧也拿起一杯全部喝尽。
“冥姑娘好酒量。”
解忧摆摆手,“没事,偷喝惯了。”
“什么?”楚离墨微惊。
“我说,这酒不烈。”解忧赶忙扯开话,除非宫宴之上,她没正大光明喝过酒,琉璃不让喝,她每次便只能偷偷和衍儿喝,越喝越起劲,每次她醉的一塌糊涂。
不过,她已经好久没醉过了。
想起衍儿,又想起今日,他前脚进宫,六公主便和她说遗诏,想那遗诏的内容,解忧又猛灌了三杯。
楚离墨好意给她满上,她便喝的越发多,终于,被他灌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