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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庙宇(2 / 2)

“不甚荣幸。”谢景行对着白相卿微微一揖,浅笑道。

“去歇息一番罢,过两天有一件大事得好好办一下,届时也用着你。”白相卿负着手,看向空旷寂静的圣人庙,眸染沧桑。

“若是白师兄吩咐,定当倾力而为。”

“行了,别和你师兄我咬文嚼字的,我这宗主当得委实不像宗主,也没必要多礼,看着怪难受。”白相卿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眯起眼道:“风凉夜那小子,嘴上叫着我师尊,却整天没大没小的,我闭关的时候和你说我坏话了,是不是?”

渡劫期修为,足以让他对微茫山一草一木了如指掌。

“并非……不,没有。”谢景行习惯斟酌词句,以达到雅言达意的效果。

这是作为圣人时的习惯,作为儒门之首,必须要时时保持完美无缺的形象。

“怎么和师尊一个样,端着不累?”白相卿没形象地坐在草地里,野花沾衣,露珠滚落,水汽染了他一身。他却毫不在意,把一举一动都雅致妥帖,仿佛白壁一般毫无瑕疵的谢景行往地上一拉,迫使他跌进了一捧春风之中。

谢景行错愕,见白相卿施施然一挥袖,卷起满天飞花。

风露沾衣,杏花微雨。

白相卿从袖中摸出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沾湿了衣领,他却毫不在意。

他道:“景行师弟啊,你这才二十来岁的小孩儿,学什么老成,我从前也和你一样,自觉是圣人门下,儒门三相,便是他的脸面,言行定要沉稳妥帖,万万不可行差踏错。”

“身处那个位置,盯着他的可是天下人,若是圣人言行不当,便会得天下人指摘,若是圣人德行有瑕,无论他从前做过多少有益万民的好事,也是不作数的,只会有无数的攻讦与污蔑等待着他,所有嫉妒他、憎恨他的人,都会从污泥里伸出手,要把他生生扯下云端,极尽非议,仿佛毁他一世声名是如何正义之事。”

白相卿淡淡道:“若不是师尊,此间世界如何能熬过数次仙魔大战,又如何得此太平盛世?”

谢景行当了一辈子正道魁首,对这个道理不能再懂。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被捧上了圣人之位,却又心系红尘,注定是要承受非同一般的沉重压力。他纵然为天下苍生鞠躬尽瘁了一生,有通天彻地的大神通,也是会一念踏错,万劫不复的。

所以他时常自嘲:“肩挑气运之人,不是圣人,反倒是天底下头一份的愚人。”

他身为圣人,拥有最强的力量,却又是最不自由的人。他撒不下红尘事,偏生要作茧自缚,把自己绑起来,又是何苦。

谢景行抬起眼,看了看这裹挟春风而来的杏花雨。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白相卿把手背在脑后,倚在树下,逍遥的像是在枕星云,卧碧海。他慵懒一抬眼眸,道:“你见过圣人手段吗?这微茫山上四季变换,天地造化,皆在一念之间。”

他说罢,只是轻微一抬手,风雪如絮,幽幽梅香拂面而来。

谢景行抬头,见寒梅初绽枝头,透骨生香。

谢景行伸手,把一朵完整的梅花托在手心,轻声道:“……当真奇妙。”

当然奇妙,他当年兴建儒门时,引地脉灵气布下大阵。在此阵中,逆转天时并非戏言,以他当年的修为,更是可以使得山花尽数盛开,忽如一夜春风来。

而白相卿启动大阵,却是为了博他一笑,扫他脸上淡淡的郁气。

他道:“小师弟不过弱冠之年,正是无忧无虑之时,为何如此少年老成?”他挑眉,“一举一动都如同规定好一般,固然完美,却少了些少年人的气性。”

谢景行叹了口气道:“只是习惯使然。”

白相卿道:“你又不必如师尊一样,做天下人的表率。少年郎就放开去玩,去斗鸡走马,饮酒作乐,师兄都不拦你。”然后又无奈,“别像师兄一样,前半生作茧自缚,活的像个木偶,后半生放旷,想要找回自己,却奈何天命使然,故人离散。”

谢景行道:“白师兄出世,心不染尘。”

“出世当然容易,一盏茶,一壶酒,我便能忘却世事,余生放歌竹林,纵情山水。”白相卿阖目,脸上那股萧索愁绪却丝毫未散,在眉峰缠绕。他饮了一口酒,怅然道:“苦便苦的是,入世难啊。”

“孟亚圣有言:虽千万人吾往矣,入世虽难,却要有人去做。”谢景行的声音轻而温润,“逃避始终不是办法。”

白相卿一顿,像是被说中心事,他淡淡地笑道:“师弟年纪虽小,看的却透彻,当浮一大白。”

他指尖一拢,便向他掷了一只酒盏,里面满是佳酿。

而谢景行却眉毛也不挑一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好酒。”他学着白相卿一样,尝试放松身体,筋骨之上涌起的钝痛缓慢地扎着他脆弱的躯体,他的脸上也浮现一丝淡淡的疲色。

“师弟远道而来,想来也累了。”白相卿道:“去找风凉夜,让他给你安排一个住处,三日后,便是圣人祭。”

谢景行把儒家圣人所有的诞辰忌日重大事件节点都在心里过了一遍,也没有想到答案,于是问道:“是祭奠哪一位圣人?”

白相卿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道:“当然是我们的师尊,儒门玄圣,前正道第一人,天问先生谢衍啊。”

“……”他居然忘了,自己的忌日就在三日后啊。

“好生准备,三日后,理宗宗主风飘凌与心宗宗主沈游之都会来,届时,我领你拜见。”

谢景行沉默。我不仅要拜我自己,给自己叩首上香,还得和弟子一起过自己的忌日,看别人伤感地怀念自己。

这人生,可真是无常啊。

※※※※※※※※※※※※※※※※※※※※

谢景行:人生太真实了,我不仅要拜自己的像,给自己磕头,叫自己师父,我还得在我的忌日,出席我的祭典,和三个徒弟一起怀念自己,内伤。

白相卿以前是个沉稳的君子,现在已经放浪形骸,万事不管,十分不靠谱了。

他其实聪明的很,只是时隔五百年,照理说人都已经死透了,他又探过神魂没发现不对,所以是先入为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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