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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拾柒 TWENTY-SEVEN(1 / 2)

贰拾柒twenty-seven

纪总管驾着马车飞驰到塘口。

他拼命地打门,来开门的正是云飞。纪总管一见到他,就双膝一软跪了下去,老泪纵横了。

“云飞,天虹快死了,请你去见她最后一面!”

“什么叫作天虹快死了?她怎么会快死了?”云飞惊喊。

阿超、雨凤、雨鹃、小三、小五全都跑到门口来,震惊地听着看着。

纪总管满面憔悴,泪落如雨,急促地说:“云飞,她想见你。这是她最后的要求,你就成全她吧!马车在门口等着,我……对你,有诸多对不起……请你看在天虹的分儿上,不要计较,去见她最后一面!我谢谢你了!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再不去,可能就晚了!”

云飞太震惊了,完全不能相信。他瞪着纪总管发呆,神思恍惚。

雨凤急忙推着云飞。

“你不要发呆了!快去呀!”

阿超在巨大的震惊中,还维持一些理智。

“这恰当吗?云翔会怎样?老爷会怎样?”

“我已经跟老爷说好了,他和慧姨娘、云翔都不过来,天虹床边只有太太和齐妈!”纪总管急急地、低声下气地说。

“老爷同意这样做?”阿超怀疑,“是真的吗?不会把我们骗回去吧?”

纪总管一急,对着云飞,磕下头去。

“我会拿天虹的命来开玩笑吗?我知道我做了很多让你们无法信任的事,但是如果不是最后关头,我也不会来这一趟了!我求你了……我给你磕头了……”

云飞听到天虹生命垂危,已经心碎,再看到纪总管这样,更是心如刀绞。他抓住纪总管的胳臂,就一迭连声说:“我跟你去!我马上去!你快起来!”

雨鹃当机立断,说:“阿超,你还是跟着去!”

云飞和阿超就急急忙忙地上了马车。

云飞赶到纪家,天虹躺在床上,仅有一息尚存。梦娴、齐妈、天尧围在旁边落泪。大家一见到云飞,就急忙站起身来。梦娴过去握了握他的手,流泪说:“她留着一口气,就为了见你一面!”

云飞扑到床前,一眼看到濒死的天虹,脸上已经毫无血色,眼睛合着,呼吸困难。他这才知道,她真的已到最后关头,心都碎了。

梦娴就对大家说:“我们到门口去守着,让他们两个单独谈谈吧!”

大家就悲戚地悄悄地退出房去。

云飞在天虹床前坐下,凝视着她,悲切地喊:“天虹!我来了!”

天虹听到他的声音,努力地睁开眼睛。看到了他,惊喜交集。她抬了抬手,又无力地垂下;双眼痴痴地看着他,似乎只有这对眸子,还凝聚着对人生最后的依恋。她微笑起来。

“云飞,你肯来这一趟,我死而无憾了。”

云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泪水立即夺眶而出。

天虹看到他落泪,十分震动。

“好抱歉,要让你哭。”她低声地说。

他情绪激动,不能自已。

她衰弱已极地低语:“原谅我!我答应过你要勇敢地活着,我失信了……我先走了!”

他心痛如绞,盯着她哑声说:“我不原谅你!我们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你怎么可以先走?”

她虚弱地笑着。

“对不起!我有好多承诺自己都做不到!那天,还和雨凤有一个约定,现在也要失约了!”

他的热泪夺眶而出,情绪奔腾,激动不已。许多往事,像电光石火般从他眼前闪过。那个等了他许多年的女孩!那个一直追随在他身后的女孩!那个为了留在展家,只好嫁进展家的女孩!那个欠了展家的债,最后要用生命来还的女孩!

“是我对不起你,当初,不该那么任性离家四年。如果我不走,一切都不会这样了。想到你所有的痛苦和灾难都因我而起,我好难过。”

她依然微笑,凝视着他。

“不要难过,上苍为雨凤保留了你!你身边的女子都是过客,最后,像万流归宗,汇成唯一的一股,就是雨凤!”

这句话让云飞震动到了极点。他深深地、悲切地看着她。

她抬抬手想做什么,却力不从心,手无力地抬起又无力地落下。

他急忙问:“你要做什么?”

“我……我脖子上有根项链,我要……我要取下来!”

“我来取!你别动!”

云飞就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头,取下项链,再扶她躺好。他低头一看,取下来的是一条朴素的金项链,下面坠着一个简单的、小小的金鸡心。他有些困惑,只觉得这样东西似曾相识。

“这是……我十二岁那年,你送我的生日礼物,你说……东西是从自己家的银楼里挑的,没什么了不起。可是……我好喜欢。从此……就没有摘下来过……”

他听着,握着项链的手不禁颤抖。从不知道,这条项链她竟贴身戴了这么多年。

她的力气已快用尽,看着他,努力地说:“帮我……帮我把它送给雨凤!”

他拼命点头,把项链郑重地收进怀里,泪眼看她。

她挣扎地说:“云飞……请你握住我的手!”

他急忙握住她,发现那双手在逐渐冷去。

她低低地说:“我走了!你和雨凤……珍重!”

他大震,心慌意乱,急喊:“天虹!天虹!天虹……请不要走!请不要走……”

纪总管、天尧、梦娴、齐妈、阿超听到喊声,大家一拥而入。

天虹睁大眼睛,眼光十分不舍地扫过大家,终于眼睛一闭,头一歪,死了。

云飞泪不可止,把天虹的双手合在她的胸前,哽咽地说:“她去了!”

纪总管急扑过去,大恸。泪水疯狂般地涌出,他痛喊出声:“天虹!天虹!爹还有话没跟你说,你再睁开眼看看,爹对不起你呀!爹要告诉你……要告诉你……爹一错再错,误了你一生……你原谅爹,你原谅爹……”他扑倒在天虹身上,说不下去,放声痛哭了。

梦娴落着泪,不忍看天虹,扑在齐妈身上。

“她还那么年轻……我以为,我会走在大家的前面……怎么天虹会走在我前面呢?她出世那天还像昨天一样,你记得吗?”

齐妈哭着点头。

“是我和产婆把她接来的,没想到,我还要送她走!”

大家泪如雨下,相拥而泣。

云飞受不了了,他站了起来,把位子让给纪总管和天尧,踉跄地奔出门去。他到了门外,扑跌在一块假山石上,摸索着坐下。用手支着额,忍声地啜泣。

阿超走来,用手握住他的肩,眼眶红着,哑声说:“她走了也好,活着,什么快乐都没有,整天在拳头底下过日子,担惊害怕的……死了,也是一种解脱!”

他点头,却泪不可止。

阿超也心痛如绞,知道此时此刻,没有言语可以安慰他,甚至没有言语可以安慰自己,只能默默地看着他,陪着他。

就在这时,云翔大步冲进来,祖望和品慧拼命想拦住他。祖望喊着:“你不要过去!让他们一家三口,安安静静地道别吧!”

云翔眼睛血红,脸色苍白,激动地喊:“为什么不让我看天虹?她好歹是我的老婆呀……我也要跟她告别呀!我没想到她会死,她怎么会死呢?你们一定骗我……一定骗我……”

云飞从假山石上直跳起来,狼狈地想隐藏住泪。

阿超一个震动,立即严阵以待。

云翔一见到云飞,整个人都震住了。

祖望盯着云飞,默然无语。品慧也呆呆地站着。

两路人马互峙着,彼此对看,有片刻无言。

终于,云飞长叹,拭了拭泪,低低地不知道是要说给谁听:“天虹……刚刚过世了!”

祖望、品慧大大一震。而云翔惊得一个踉跄,心中立刻涌起巨大的痛和巨大的震动。他盯着云飞,好半天都无法思想,接着就大受刺激地爆发了。

“你怎么在这儿?我老婆过世,居然要你来通知我?”他掉头看祖望和品慧,不可思议地说,“你们大家拦着我,不让我过来,原来就是要掩护云飞和天虹话别!”他对着云飞一头冲去,“你这个浑蛋!你这个狗东西!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不是发誓不进展家大门吗?为什么天虹临死在她床边的是你,不是我!”他在剧痛钻心下,快要疯狂了,“你们这一对奸夫淫妇!你们欺人太甚了!”

阿超怒不可遏,看到云翔恶狠狠地扑来,立刻挡在云飞前面,一把就抓住了云翔胸前的衣服,把他用力往假山上一压,怒吼着:“你已经把天虹逼死了害死了,你还不够吗?天虹还没冷呢,你就这样侮辱她,你嘴里再说一个不干不净的字,我绝对让你终身不能说话!”

品慧大叫:“阿超!你放手!”回头急喊,“老爷子!你快管一管呀!”

祖望还来不及说什么,云飞已经红着眼,对云翔愤怒地、痛楚地、哑声地吼了起来:“展云翔!让我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我和天虹之间干干净净!我如果早知道天虹会被你折磨至死,我应该给你几百顶绿帽子,我应该什么道德伦理都不顾,让天虹不至于走得这么冤枉!可惜我没想到,没料到你可以坏到这个地步!对,天虹爱了我一生!可是她告诉过我,当她嫁给你的时候,她已经决心忘了我!是你不许她忘!她那么善良,只要你对她稍微好一点,她就会感激涕零,会死心塌地地待你!可是,你就是想尽办法折磨她,一天到晚怀疑自己戴绿帽子!用完全不存在的罪名去一刀一刀地杀死她!你好残忍!你好恶毒!”

云翔被压得不能动,踢着脚大骂:“你还有话可说!如果你跟她干干净净,现在你跑来做什么?我老婆过世,要你来掉眼泪……”

阿超胳臂往上一抬,胳臂肘抵住云翔的下巴,把他的头抵在假山上。吼着:“你再说,你再说我就帮天虹小姐报仇!帮我们每一个人报仇!你身上有多少血债,你自己心里有数!”

祖望忍不住,一迈上前,悲哀已极地看着两个儿子。

“云飞,你放手吧!该说的话你也说了,该送的人你也送了!家里有人去世,正在伤痛的时刻,我没办法再来面对你们两个的仇恨了!”

云飞看了祖望一眼,恨极地说:“今天天虹死了,我不是只有伤心,我是恨到极点!恨这样一个美好的、年轻的生命,会这样无辜地被剥夺掉!”他盯着云翔,“你怎么忍心?不念着她是你的妻子,不念着她肚子里有你的孩子,就算回忆一下我们的童年,大家怎样一起走过,想想她曾经是我们一群男孩的小妹妹!你竟然让她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去了?”他定定地看着他,沉痛已极,“你逼走了我,逼死了天虹,连你身边的人都一个个离你远去!现在,你认为纪叔和天尧对你不恨之入骨吗?还能忠心耿耿对你吗?你已经众叛亲离了,你还不清不楚!难道,你真要弄到进监牢,用你十年或二十年的时间来后悔,才满意吗?”

云翔挣脱了阿超,跳脚大骂:“监牢!什么监牢!我就知道上次是你把我弄进牢里去的!你这个不仁不义的浑蛋……”

云飞摇头,心灰意冷,对阿超说:“放开他!我对他已经无话可说了!”

阿超把云翔用力一推,放手。

云翔踉跄了几步才站稳,怒视着云飞,一时之间,竟被云飞那种悲壮的气势压制住,说不出话来。

云飞这才回头看着祖望,伤痛已极地说:“爹!‘一叶落而知秋’,现在,落叶已经飘了满地,你还不收拾残局吗?要走到怎样一个地步,才算是‘家破人亡’呢?”

祖望被云飞这几句话,惊得一退。

云飞回头看阿超,两人很有默契地一点头,就双双大踏步而去。

祖望呆呆地站着,心碎神伤。一阵风过,草木萧萧。身旁的大树落叶飘坠,他低头一看,但见满地落叶随风飞舞。他不禁浑身惊颤,冷汗涔涔了。

云飞回到家里,心中的痛像海浪般卷了过来,简直不能遏止。他进了房间,跌坐在桌前的椅子里,用手支着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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