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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第4章(1 / 1)

秦杨差不多和桂卿同龄,他们两家都是一个生产队的,两人又是村小的同学,小时候关系就很好,只是后来桂卿一直在城里上学,他才逐渐和桂卿来往少了些。头几年秦杨随着大潮流出去打工了,他最初和家里还有些断断续续的联系,后来家里就怎么也联系不上他了。虽然村里人似乎都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小孩的存在,但是他的父母亲和哥哥姐姐几乎天天都念叨着他,生怕他有个什么意外和闪失。其实,年年节节差不多都以泪洗面的秦家已经对他是否还活着的事不抱什么希望了,虽然他们早已悄悄地报了警,但是警方那里却一直没有任何结果。直到去年临近春节前的一天,秦杨这孩子才从天而降一般冷不丁地在一个黑夜里回家了。然后,他悄没生息地在家里养了有半个多月,过了正月十五之后才慢慢地出来透透气,和大家见面拉拉呱。原来,他这两年被一伙强人拐去河南某地的黑砖窑当苦力去了。是他从前打工时认识的一个人给他写信说郑州有个活非常不错,叫他赶紧去干,结果他一到了郑州火车站就被一帮血坏种连哄带骗地给拐走了。整整两年的时间里,他这么强壮的一个海西小伙子愣是没逃出黑砖窑主罪恶的魔掌。当年,他离开家的时候膘肥马壮、踌躇满志的,后来他回家的时候却是骨瘦如柴、意气全无,完全变了一个人。也就是这半年以来他才刚刚养过来,慢慢地恢复了一些往日的风采。他胖了,但是胖得很虚很浮,也很叫人心疼。至于他那两年在黑砖窑究竟是怎么过的,后来他又是怎么死里逃生出来的,那些内容足够写成一本书了。可惜他不是作家,因此那些巨大的屈辱和伤痛也只能永远地埋在他的心里了。

晓樱当然不知道桂卿心里想的这些往事,她不过是那么随口一说而已,其中并无深意,她甚至还奇怪为什么这次他没有机智地接着她的话往下说呢,不过她并没有深究下去,她愿意宽容他的一切。

张、李二人一前一后地骑着车子奔白郡的单位而去,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就到了。白郡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她和他们俩简单地寒暄过后,便领着他们径直往自己家骑去。

白郡家就住在县委北面的田庄小区里,那是田庄煤矿牵头盖的房子,位置当然很好,据说风水当然也很好,是青云县第一个成规模的大型高档小区。当年盖好房子之后矿上的人都分完了才对外出售的,也算是青云县最早的房地产项目之一了。桂卿以前只是很偶然地听说过田庄小区的盛名,却从来没进去过一睹真容,因为既没有机会也没有必要。三人进了小区南门再往里骑,没多远就看到了几排别墅式的房子,显得非常别致奢华。白郡轻车熟路、神色自然地领着张、李二人很快来到了第二排最东边的一家小洋楼前,然后轻轻地说了声“到了”,就下了车子去开门了。

“嗯,将军楼,好看吧?”晓樱看了一眼桂卿,小声地问道。

桂卿很不情愿地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同时心想,怪不得这些小洋楼被叫成将军楼呢,真是和将军的肚子一样,好大的气势啊。和此楼一比,旁边的普通楼房确实像吃不饱饭的清苦人的肚皮了。他非常本能地想骂一句“真xxx腐败啊”,但是一想到这里是自己女同学的家,就把那句脏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对于这么热情漂亮、活泼开朗的女同学的家他目前还抹不开脸直接去骂,而且那样的脏话若是骂出来不仅会显得他这个人粗鲁无礼,还会让人误以为他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他仔细地想了想,即使是真酸也不能表现出来,更何况是不太酸。这是素质,做人最起码的素质,也是白郡愿意和他交往的原因之一。他必须得做到荣辱不惊、处变不乱,既要拿得起又得能放得下,这样才像个真正的男子汉。

将军楼都是统一的样式,前面都是威武严整的门楼子外加一个宽大的车库,在他看来一点新意和艺术性都没有,着实乏味可笑得很,真不知道当初的设计者怎么想的,也不知道那些土豪买家都是什么样的审美眼光。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对于理解不了的人群他总是习惯性地保持着一定鄙夷和敌视的态度,这种做法当然是不对的,至少是不够包容和开放的,但是他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三人依次进得院来并放下车子,桂卿抽空抬头一看,眼前呈现出一个特别精巧别致、气象不凡的小院子来:靠西墙有一个镶着白色瓷砖的养鱼池,里面有一条很大的红色鲤鱼自由自在地游荡着;对着西窗的位置是一个秀珍假山,布置得生动有趣、富有诗意;东墙处是个规整的厨房,里面窗明几净、异常亮堂;南边车库北墙处是一个小小的花园,墙根种着的几簇枝繁叶茂的翠竹,随意地掩护着下面许多不知名的花花草草。本来这片将军楼就是闹中取静、别具一格,再加上院子里品位不凡、清幽可人的园林小品,一下子就让人感觉到,有钱人真会享受啊。

一会进屋,这鞋子看来是脱定了,不脱绝对是不行的,幸亏自己提前洗了脚且换了袜子,他想。同时,他不禁佩服起自己的先见之明来,看来急中生智这个词还是比较有根据的,人若是逼到份上了,什么可笑的招数都能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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