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得知龙轩并无危险的那一刻，龙婧就起身走了出去。她目光涣散，整个人轻飘飘的。走到转角处，突然被陌千凡一把拉住，龙婧整个人没什么反应，只是木然的抬头看了看他。

“去哪儿？”陌千凡皱着眉，手里龙轩的病历被捏的有些皱了。

“去暮影，我需要去整顿暮影。”龙婧避开他的目光，似乎知道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这一场豪赌，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陌千凡的质问，她该怎么告诉他，她做了一个会永远离开他的打算。

陌千凡是怎么从她身边走过的，她忘了，很多年之后她都想不起来那一天陌千凡是何等神情，只记得他走了过去，龙婧不用回头看也能想到，他身影挺拔，就像是一座屹立不倒的山峦，有他在，龙婧才不至于毫无依靠，才不至于，不知所措。

龙婧一身血色，涣散的目光在到达暮影之后就变成了肃杀，袁末始终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冷静的，冷漠的，将以前的那些资料一一销毁。自始至终，她没有正眼瞧过谁，只是浑身冰冷的处理这一切，就像是这一切与她毫不相干，就像是她没有经历这一场生死的选择，就好像，她只是来处理这些糟乱事情的，一台没有感情没有感觉的机器。

可是等所有人散尽，等她的目光失去神色的那一刻，她瘫倒在地上，无力的喘息着。

袁末将她抱起，轻轻的放到沙发上，低头从桌上的袋子里摸出一件衣服，语气温柔，还带着余惊未消的颤抖：“去换件衣服吧，这件衣服上都是血，以后也不能穿了。”龙婧抬眼看他，满脸疲倦，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件淡蓝色的裙子，苍白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我等待了七年，愧疚了七年，到现在，你们居然让我相信，这七年半，两千八百多个日夜，都是我自我折磨。”

袁末将她紧紧搂到怀里，触到她单薄的脊背，眼泪无声的流下来，声音带了些哽咽，“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他用力极大，他从来没有这样动情的拥抱过龙婧，可这一次他觉得如果不抱紧她，就真的失去她了。“求你了，你别这样，你打我，骂我，你发泄出来吧求你了……我害怕，婧儿我真的害怕，求你了……”袁末抱着她，可是她依旧木木的，“我们忘了这一切好不好，不想了好不好，龙轩没事，龙诺也没事，这一次，我们赢了，我们再也不用被benson诅咒了，我们，可以好好活着了……”

“我穿红色，好看吗？”龙婧凄美的笑了笑，突然的一句话，让袁末浑身一颤。

“好看，你穿红色，最好看了。”袁末伸手轻轻摸着她的脸，“不穿蓝色了好吗，换掉它，不穿了好吗。”

龙婧缓缓闭上眼睛，“好。”

浴室里雾气升腾，袁末就瘫坐在浴室门外，仰头看着顶上的灯，他眼里的泪水渐渐干涩，眼眶还是红红的。

有多久，他没有哭过了。

死里逃生他没有哭，接受基因治疗他没有哭，训练又苦又累没有哭，一次一次的刑罚没有哭，就连老师身殒，他都没有掉一滴眼泪，可是面对龙婧，面对龙婧，他一次一次的心软，一次一次的愧疚不安，一次一次的落泪。

袁末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屠戮过多少生命，从他有记忆起，他为了活着就要杀人，就要双手沾满鲜血，可是现在，他真的是为了活着才杀人吗？

影很多，但是成为影子的，却只有几个人。

要有多大的信任和忠诚，才会成为一个人的影子，成为他的附庸和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