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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见(1 / 2)

踏出张双璧的书房,安丕才抬眼看去,曲折的回廊悬着铃铛,被晨风一吹就轻晃起来,叮叮当当作响,脆生生的,敲开浮动的流云,天光乍破,显出被日出所映成火红的山色。

他其实很清楚,方岐生没有让他去和张双璧解释常锦煜的死因,而是选择不远千里前往镇峨,无论张双璧是以何种态度对待他——是因为,方岐生对张双璧这个师父的旧友,是花了十足的耐心,宁愿顶着骂名,都要当面和他解释,而不是让安丕才轻飘飘地一笔带过。

安丕才沿着回廊向zj他的眼神。

他这zj个师侄怕是对他失望了吧,安丕才想,也许方岐生会认为这zj是陷阱。

但是,他又能怎么办呢?

常锦煜对常灯只字不提,张双璧仍然心怀怨愤,常灯和汶云水杳无音信。

五诀联璧在多年之前便分道扬镳,到底成为了多少人心中的伤痕,无人能说清。

安丕才突然停住了脚步,他隐在暗处,看见张双璧的贴身侍从引着方岐生和聂秋往大堂走去,两人皆取回了武器,漆黑的剑匣,暗红的长刀,一名为“四时”,一名为“含霜”。

直到毫无察觉的两人渐渐从视线中离去,连背影都消失不见,安丕才这zj才忽地叹了一声。

他希望方岐生能够理解他,因为,这zj是不要听为好。

实际上,安丕才眼见着常锦煜和常灯的徒弟关系亲近,心中既是喜悦又是担忧,喜悦的是他们虽然无法和解,后继者却有得转圜,担忧的是如果zj他们知晓真相,又会发生什么。

当初在霞雁城的时候,岐生和他说,自己在路上的时候偶遇了一位刀客,无论是脾性,还zj是观念,虽然不尽相同,却叫他只能用“合适”这zj个词来形容。

安丕才听完,有些zj么形容过zj一个人。

他问:“既然你如此满意,为何不将他纳入魔教?”

方岐生答:“我正有此意,师叔,你正好就在霞雁城,不如和我去见见他?”

安丕才向zj来照顾方岐生,自从常锦煜失踪后,他担忧方岐生年纪太小,一个人无法处理好魔教的种种繁琐的事务,就经常和他书信来往,暗中替他清扫余孽,好叫他高枕无忧。

所以,这zj“见一见”,安丕才是抱着考验的念头去的。

只不过zj么突然。

那日,安丕才与黄盛、方岐生在客栈大堂的角落处闲聊——该商量的大事早就商量完了,剩下的便是久别重逢后的寒暄——然后他看见方岐生抬起了头,眼神微动,唤了声“聂秋”。

正准备往外走的白衣侠客就停了脚步,回过zj来,露出暗红色的刀鞘,细长的刀柄,还zj,轻轻地一晃,并未发出太大声响。

落在安丕才的耳中,却犹如洪钟作响,绵延悠长,余音不绝。

即使过zj了多年,他仍然记得常灯将两柄刀拿出来时说的那句话。

“刀锋如极地结霜,名为含霜;刀光如烈火灼心,名为饮火。”

那柄刀是含霜。

这zj个念头逐渐清晰起来,在安丕才的耳蜗中回响,愈演愈烈,惊起波澜万丈。

他怔了一瞬,很快便意识到这个人就是方岐生之zj前和他说过的刀客。

为什么,偏偏是常灯的弟子zj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吗?又或是报应?

方岐生站起身,手掌轻轻按在安丕才的肩膀上,他恍然觉得沉甸甸的,似有千斤重。

他的师侄心情很好,拎上剑匣,声音带着点愉快,说:“师叔,那我先zj去找他了。”

“好。”

安丕才强行压抑住汹涌的心绪,淡淡地瞥了聂秋一眼,就转过zj头去,神色如常地和黄盛继续说话,实际上,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压根就不知道到底说了什么出来。

直到方岐生和聂秋离开后,安丕才顶着昏沉的脑子zj,找了个借口便和黄盛道别了。

霞雁城的天气一直很好,阳光温暖,照在他身上却如同月光般寒冷。

街旁种满了柳树,风一吹,千丝万缕,张牙舞爪,遮蔽了天际,映出一道道的暗影。

安丕才从侧门走出去,避开了方岐生和聂秋,站在一棵柳树下zj,植物特有的腥气涌入鼻腔,让他觉得不适,他却没有转身离开,而是在树下zj久久地伫立,整个身子都笼罩在婆娑的树影中,看不明晰,沉默了许久之zj后,才如大梦初醒般的,闷闷地笑了一声。

他早就见过zj聂秋的,怎么会忘记呢?

常灯的徒弟,他怎么会忘记呢?

常锦煜啊常锦煜,他边笑边想,如果zj你知道了,又会是什么反应?

张双璧以为常锦煜这zj常灯,其实不然。

早在几年前,常锦煜和安丕才就去过zj沉云阁了。

沉云阁的竹林阵法,对于安丕才这zj个精通阵法的人来说,不费吹灰之力便能破解,身处其中,犹如闲庭信步,丝毫不用担心会迷失方向。

常锦煜落后一步,面色如常,好像他要见的不是已经与他决裂的弟弟。

“这zj如此。”幽静的竹林中,常锦煜突然低语一句,“常灯真以为躲进这zj隔绝,不染凡俗吗?”

“他近乎傲慢的希冀,叫我感到可悲。”

声音很低,咬字很轻,不是说给安丕才听的,也不是说给常灯听的。

他说给自己,说给竹林,说给一切没能说出也不能说出的隐秘。

“走吧。”常锦煜就这么改了主意,说道,“回去,我不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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