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

什么事？他紧紧盯着她，目光不曾移开分毫。

就是你愿不愿意娶我？

良久的沉默。

终于，叶萝华脸上的笑意和羞怯淡了下去，她看着他的眼睛，有些不安，娶我很简单的，不用昂贵的聘礼，不要繁杂的步骤只有一件事，你若在朝堂上不如意，可愿意辞官归隐？

他看清了她眼中的忐忑，却没有办法再去抚平它，只能暗自抓住了自己的袖摆，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你为何不说话？她眼眶有些泛红了，心里也有些着急。

我不愿。

叶萝华眨了眨眼，似乎消化了一下这句话，突然笑着自欺欺人道：

你是不愿辞官？不愿辞官也没事，我我可以和我父亲再商量商量，也并非不能不能

她说不下去了，看他表情分明已经明白了许多，她眼里都泛出了点点泪光。

对不起，我不愿娶你。

顾澜之的唇瓣有些干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感觉用尽了全力才能张开嘴。

你不愿？你为何不愿？那天我们不是说得好好的吗？不过过了五天不对，才四天而已，你为什么改了说法？

她猛地起身抓住他的手，连声质问。

顾澜之站起身轻轻拂开她的手，后退了一步，对不起，顾某这几日也辗转反侧，只因误判了自己的心意，将对叶姑娘一时的好奇与欣赏，误以为是喜欢，还请叶姑娘恕罪。

叶萝华微微偏着头，皱着眉看着被他拂开的手，误判心意？误以为喜欢？

她重复了一遍他话里的意思，像在给他概括一样，然后又抿唇呼了口气，像是在做最后的一次挣扎。

澜之，你要想清楚，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顾某所言，句句属实。那日与叶姑娘分开以后，如丹曾入我梦中，我这才发现，她的死始终令我不能释怀，她才是我真心在乎着的人，对于叶姑娘，顾某只是失去了如丹，一时起兴罢了。

一字一句，化作千斤，砸在她的心上。

她才是我真心在乎着的人。

顾某对叶姑娘只是一时起兴。

叶萝华踉跄了一步，抬手扶在桌子上，脸色变了又变，她突然捂嘴笑了。

顾将军既是真心话，两误，一兴，是我自己不能自拔，不能看透罢了，萝华又能说什么呢？

既然顾澜之都说是真心话了，她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只觉得难堪不已，话里皆是自嘲。

顾澜之垂眸听着，不发一言，心仿佛在滴血。

啊，对了，我今日突然觉得这发簪实是与我不搭，烦请顾将军收回了吧。

她慢慢抬手把那玉簪从发髻上抽了出来，像是在从他们心里拔出一把带血的剑一般。

纤长的手指捏着玉簪，递到了他面前。

他抬手想接过，快触碰到时，那手指却突然一松，玉簪掉落在雕花的青石地板上，一下子便断成了三节。

顾澜之瞳孔一缩。

我突然想起，这簪子我毕竟戴过，再留在将军手里不合适，想必将军也同样不愿意再拿回去吧，一旦拿回去，每日看着，便都像在提醒将军，您连自己的心意都看不清。她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一字一句都分外温柔。

我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许久也没接着说下去。

顾将军，慢走不送了。

本以为他开口是要说出与之前不同的话，没想到，他只说了个我字便再也没有下文，叶萝华终于不想欺骗自己了。

顾澜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转身，心里的悲伤便再也控制不住地满溢了出来，直直地冲到了头顶，他脚步重如千斤，却也只能一步一步走出亭子。

叶萝华隔着纱帘看着那背影，多希望他能回头，只要他回头看一次，那便说明他心中并不是半点都没有自己的分量的。

可是没有，他一次都没有回头。

叶萝华低头看了看那玉簪，力气一散，跌坐在了凳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