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在御史夫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给身边人使了个眼色，咱们这等地方庙小，放不下御史夫人，还请回吧。

你你竟敢撵我走？！御史夫人不可置信，年轻的脸上满是不满愤恨，不过是皇上用弃呜呜。还没说完，嘴巴便被小厮用帕子强硬的堵上嘴，然后两个人一左一右，将人驾了出去。

呜呜梅韶华你个贱人！御史夫人双脚被拉拉在地上，像是拖死人贩子一样被拖走。

狼狈至极，强硬至极。众位夫人都心中一惊，倒是小觑了这宋府的妇人。虽然不是嫡妻，但是这能行使的权利可不像是寻常妾室的样子。

倒是那深衣妇人高看梅姨娘一眼，就该这么做。

梅姨娘微微一笑，风华静好，众位夫人叨扰了，现在那贼人已然送走，众位夫人安心即可。说着微微曲膝，转身去了灵堂。

女人大都八字轻，甚少出现在灵堂，免得被上了身；不过她不一样，她巴不得她家娇娇女儿上她的身。

到了灵堂，看到另外两位夫人早就跪在哪里，竟还有一位白衣白丝带的姑娘，梅姨娘仔细一看，香榭？

竟然是在宫里伺候宋慈的小榭。她也是自小长在相府，和宋慈一块儿长大的。

夫人，是我。香榭对她一礼，勉强勾唇一笑，声音沙哑，听着像是几宿没睡觉一般，我本是跟着小姐的，现在小姐不在了，我便申旨回来伺候小姐的牌位，夫人不会不欢迎我吧？

哪里。梅姨娘将人扶起来，笑哭道，回来也好，皇宫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回来也好，早该回来了

早该回来了也不知道盼的是谁。

灵堂内一室纯白，唯正堂中间放着两口上好的紫杉木，一大一小，棺口半合，一个大大的奠字在上头挂着，让人一眼看去，无端心中空白落落。

大的暗色棺材内，各色珠宝手钏头饰，项链，数不清的宝石，簇拥之上，一个面容姣好的红衣女子闭眼安然躺在其中，乌发红唇，放在哪里，都是一个一等一的温婉美人。

小的棺口紧闭，让人看不清其中情景。

到了时辰，正式入葬。一路满笞铜钱，买断风烟，引得城中百姓皆来围观。这阵仗，不像下葬，倒像是吉日。

小榭和相府三位夫人一起，一边两个，跟着抬棺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

这天是朝歌难得一见的阴天，没有太阳，没有下雨，只有不断地阴风怒号，仿佛也在为这位可怜的姑娘哀悼哭灵一般。

墓地是宋家的墓地，是个难得的风水宝地。宋致江并没有将自己女儿依言葬入皇陵，他嫌脏。

不足百年之后，皇陵会葬入一男人，入宫主位，身边大小宫殿，哪怕是死后也少不了香车美人。

可是宋致江不愿意，活着的时候他没能力阻止女儿入宫，死了他拼着人头不保也要让女儿葬进宋家陵墓。

他的女儿，此生姓宋，一生都姓宋。

小榭目光紧紧的盯着那口紫杉木棺材，目不转睛，直至那口棺材正式放入土中。

她哇的一声哭了，撕心裂肺，声音刺耳。

此前几年，被宋慈捡到的时候她没哭，而后十年，她陪着宋慈在宫中几多艰难的时候没哭，宋慈死后她颤抖着手给宋慈上最好看宋慈最喜欢的那个妆容的时候她没哭，在萧君炎面前七七四十九跪拜请求出宫伺候宋慈的时候没哭，现在，看着那口棺材被放入土中，尘埋尘，土埋土，那口棺材一点点被新土覆盖，她终于哭了。

在场哭灵近百人，数她哭的最惨。

她的小菩萨，终于没了。

十年前一个伸手，十年后一个拱手，小榭此生，深深浅浅，悲悲喜喜，只为一个人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