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正想说些什么才能让安卡达离开而又不失礼貌。他嘲笑着精灵借以自命不凡的种种美德，因为自命不凡是最大的罪行。

而他清楚自己有多恶劣。

他对于安达雅的亲昵举止无所适从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正直受礼，当真正直毫无邪念应该不会有丝毫不适。他的无所适从正是因为他是欲望的集合体。

看见贴身的长裙，他便忍不住遐想那湿透了的布料下的胴体；看见那如画的面容，他便幻想着她依偎侍奉的神态。这在之前没有什么，他觉得男人这样很正常；然而现在不行，他那被罪恶感束缚的心有意无意地放大他的所有罪孽，哪怕是心中的遐想，都会被他自己冠上罪大恶极加以唾弃。

我配不上任何爱慕，配不上任何亲昵，为何成为救世主的是我这样罪恶的人。我一无是处，无论谁，只要不是我，都会比我更加优秀。

安卡达犹豫着说：“您说得对，我的确没有考虑到这些……对不起，是我的错。衣食无忧的我的确不应该这么说。人类的确不同于精灵，精灵由于自然的眷顾，无需担心生存。而远古的人类连生存需要的那些东西，都要动用心机，排除他人才能获得……这样几千年下来，争夺已经成为了本能了。抱歉，我只是谴责这最后的结果，却没有想到这为什么会发生。请您原谅我，并且让我继续为您讲解魔法

的基本。”

加诺怔了一下，终于还是心软，平复了一下语气，说道：“我才应该道歉，我的语气太冲了。但我真的很不喜欢你们精灵那种高高在上，宛如自己完美无缺的优越感。安卡达小姐能理解我实在是太好了。”

安卡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略过了刚刚的话题，继续用她温柔的声音说道：“艾因雯一共有十位弟子，她传授给他们每个人不同体系的魔法，这便是巨龙战役中声名鹊起的十位魔法使与如今所说的远古魔法体系。这十种魔法并不是完全相互独立的，它们的分类算不上严谨，甚至在会相互交叉。严格来说，炼金术是从元素魔法中衍生而来的，像治疗术与其余九种几乎都有相交。这十位魔法使活跃在与巨龙交战的第一线，可以说是他们，带领着诸多种族取得了这场战役的胜利。”

“你有着暗影龙的血脉，最擅长的应该是利用阴影。只是这些我也不是很清楚，所以只能告诉你其他魔法了。你带着凛冽之刃，那是纯粹水元素的结晶，我们便来谈谈元素魔法吧。”

“众所周知，元素分为风、水、火、土四种，万物都是由这四种元素相互组合而成。使用元素魔法的首先要点，是理解元素是什么，理解世间种种都是由哪些元素构成。这样，才能在使用魔法的时候知道自己用的是什么元素，自己用出来会有什么效果。”

安卡达讲解得非常细致，而且她也很认真负责，加诺提出的问题，不管是否有意义，她都会尽可能的详细解答，哪怕是一些花边逸闻。当她将元素魔法的大体脉络详细地梳理了一遍之后，已经是黄昏了。

安卡达望了望天色，询问道：“我明天再来的话，你不会嫌弃吧？”加诺微笑着摇了摇头，安卡达这般温柔而且认真地教导他魔法，他怎么可能拒绝。

她起身向外走去，在门口时，她突然回过头，试探着问道：“那，你明天能不能给我讲一些人类的事情，我最多只见过半精灵，对人类实在是不了解。”加诺楞了一下，笑着说：“当然可以。”

安卡达离开之后，加诺决定将安达雅中午准备的食物热一热做为晚饭。他试探着伸出手，按照安卡达说得，将魔力转换为纯粹的元素，他回忆着自己对火的认知，慢慢将其具象出来。一簇火苗从他指尖落下，落在了炉灶中的木柴上，立刻窜起了长长的火舌，几乎烧到他的脸，然而他却欣喜得很。

那是他施展的魔法，不同于瑟西手把手交给他的符文魔法和在极北之地，凭着不屈的信念胡乱释放的魔力；这是真正的，他施展出的，有目的的魔法。

吃饭的时候，他也试着从指尖变出火苗，看那小小的一簇闪了一下，又“噗”一声熄灭了。

加诺怀着这份欣喜直到入眠，他已经等不及明天的到来的。

第二天加诺早早便醒了，他赶紧起床，洗漱完毕，如同小时候等待新年的礼物一般等着安卡达的到来，不同的是，他的十五年生涯中，从未有人送给他礼物。

不多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加诺赶紧过去开门。然而门口的却不是安卡达，而是一群面色不善的精灵。

加诺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消散，敲门的那个精灵劈头盖脸地质问道：“我们好心好意救了你，你却这样恩将仇报，果然人类就是这样恶劣的种族。”

“发生什么了？”加诺不明白出什么事了。

精灵们到底不会嘲讽，即便怒火中烧，还是只能中规中矩地回答：“前几日瑰因纳利就不断出现精灵失踪的情况，你是瑰因纳利唯一的外来者，我们于是加强了对你的监控。果然，昨天安卡达离开这里后，她也失踪了。你到底把他们怎么了？！”

精灵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半精灵也不住在这里，那么能做出这样恶劣卑鄙行径的，只有瑰因纳利唯一的人类了。他们等候数日，终于找到了他犯罪的证据。一时之间，所有精灵都愤怒无比。

然而加诺却更加愤怒：“所以说，你们宁可扔一堆人过来等待所谓的证据，却分不出人手来保护自己的族人？如果你们派人跟着安卡达，她会失踪吗？就算是我做的，抓个现行难道不比各种推测脑补，拼凑剪切我的作案时机更加可信吗？！你们到底在不在乎安卡达的生死？”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恩将仇报，罪大恶极，你必须跟我们去祭司那里，接受处罚！”而精灵们似乎觉得他这样便是承认罪行了，纷纷表示他应当受罚。

加诺看着他们，再一次问道：“你们到底在不在乎你们失去的族人？还是说你们只在乎能够证明我这个人类罪大恶极？”

然而没有人听他说什么，他们被愤怒与爆棚的正义感所支配，喊着要审判他，处罚他。

他看见了精灵中的安达雅，她的眼睛哭得红肿，但是，但是她的手中端着一盘水果派，正在费劲地向前挤。暗影龙的灵敏感知力让他听见了安达雅的声音。她在哭着说：“不是他，他前天刚刚醒的。我一直在他旁边。”

加诺深吸一口气，看着精灵们，他高声喊道：“好，我和你们去见祭司，他不是全知者吗？他不是无所不知吗？那么他应该知道这一切！他会告诉你们是谁做的，他会告诉你们你们错了，但是一切归咎于我，因为我是个人类！”

“而我也要问问他，对应当被自己护佑的族人的安危不闻不问，是否也归咎于我；放任族人猜忌冤枉，无论什么过错都推给他人，是否也归咎于我；精灵一族由统领大陆到如今只能偏安一隅苟延残喘，是否也归咎于我！”

“当然，因为我是人类嘛。”加诺自己都不由得笑出了声，他轻快地说：“那么带我去吧，去处罚我生而为人。”

“这么讨厌人类，为什么不离开这片由身为人类的魔法使从巨龙手中夺下的大陆，为什么不去死呢？”

ps：烹饪活人的情节原出于马尔克斯《迷宫里的将军》，不过剧情和烹饪手法不同。

盐的话碘盐摄入过多也会造成系统紊乱，建议几天碘盐几天无碘盐食用，但是不能混合。

全知者不能读心，只能知晓客观事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