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尔峥眼中划过一丝诧异。
四目相对之际,他又产生了片刻的游离。
这一年多来，他陆陆续续见过她一些照片。从照片上看，女孩似乎并没什么变化。
可此时她真切站在他面前,他才发现她不一样了。
头发短了些，个头又高了。五官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只不过褪去了婴儿肥,下巴收成了一个小尖。
他的小姑娘，真的长大了。
长大的小姑娘脱去稚气，身上多了几分利落，更显自信，就连眼神都变得坚定了不少。
——也比之前变得不友好了许多。
林尔峥微不可查地拧了下眉。
以前她看他时,眼中有欣喜有崇拜,或是少女嗔态的顽皮——反正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尖锐,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也从她脸上看到了悲伤,还有隐忍的委屈。那个小眼神,就像以前跟他闹脾气时一样……
林尔峥喉结重重下沉，克制般阖了下眼皮。
他想抱她。
来之前他告诉自己,他要去帮她,只要帮她度过眼下的难关就好。
只要能为她护航，他就满足。
可现在看见他，他才发现自己并不会只满足于此。
看到她流露出一丝委屈的情绪，他就很想把她揉进怀里……
男人只直勾勾盯着她看，半晌没反应，沈惟姝唇线拉紧。
听到他已经结婚了，她还是会无法避免地难过。
可知道她有男朋友，他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凭！什！么！
“你还有事儿吗？”沈惟姝微微努唇，较劲般又重复：“我要去和我男朋友吃饭了！”
林尔峥心里一沉。
呵，对。
刚光顾着想她看她，怎么把这茬忘了。
男朋友……
男人面色微冷，正要开口——
“姝姝！”
闻靖的声音从走廊另一端传来。
跑过来看见林尔峥，她愣了一下，有点犹豫地看沈惟姝。
“呃，你……咱们不要去吃饭么？”
沈惟姝：“……”
糟糕，还没来得及给她发剧本。
转眸对上男人的沉沉视线，她看到那双黑眸中划过了然，随后目光又颇玩味地起伏了下。
林尔峥看了眼闻靖，又问沈惟姝：“男朋友？”
闻靖一头雾水，“什么男朋友？”
沈惟姝：“……”
沈惟姝咽了下发紧的嗓子，吸了口气：“其实，我有六个男朋友。”
闻靖受到了惊吓，“啥？！”
林尔峥看起来倒不很惊讶。他挑起眉梢，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
沈惟姝硬着头皮，也不管可不可信了，“我六个男朋友，星期一到星期六一天换一个！”
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才想起来今天是星期天。星期天，我，我没有约会。”
说完她抿唇看着男人。
怎么地！
你渣男，还不许我海王了？
就六个！！
男人轻“哦”了一声，上扬的尾音别有意味。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时间管理大师。”
沈惟姝：“……”
“既然你星期天还没男朋友，那——”他掀起眼皮，又直勾勾看她，“一起吃个饭？”
沈惟姝：“？？”
不对啊！
这剧本走向不对！
闻靖左扭头看看林尔峥，又右转头看沈惟姝，彻底懵了，“你们——”
“都在这儿呢啊？”路尧一过来就发觉气氛有点诡异。
他什么都没问，只拍了下林尔峥的小臂，“走，吃饭去。”
说完他看向垮着小脸的沈惟姝，又有了主意，“你俩也一起吧，正好我了解下这几天你们训练的情况。”
沈惟姝没法拒绝老师的合理要求。她慢慢跟了上去，跟前面的人保持一段距离。
身边的闻靖晃了晃她的胳膊，嘴型夸张询问：六个男朋友？？
沈惟姝朝她使了个噤声的眼色。
到了餐桌旁边，闻靖先拉开了路尧对面的椅子。
沈惟姝只好坐到了林尔峥对面。
蒙顿的中国学员不少，食堂里也一直有中餐。沈惟姝没什么胃口，随意点了份炒饭。等饭上桌时她愣住了——这一早上过得太过跌宕起伏，她刚点单时心不在焉的，忘记说不加葱花了。
正想凑活吃时，一只手伸过来拿走了她面前的碗，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谁——男人腕上的表跟以前一样，骨节分明，透出力量感。他换了一碗饭在她面前，没有葱花的。
林尔峥把那碗带葱花的炒饭放到了自己面前。除了沈惟姝，谁也没有注意到男人的这个举动。他手上的动作太过自然流畅，一边还在和路尧说着话——在饭桌上照顾她，似乎已经变成了一种本能。
就像以前一样……
和老师说完训练相关之后，沈惟姝放下筷子发了条微信。前几天她给爸妈寄了点东西回国，也不知道他们收到没……
“跟谁聊呢，吃饭都不放过？”路尧打趣问，一边别有深意地瞄了眼林尔峥，“不会是男朋友吧？”
沈惟姝正想否认，抬头便撞进男人深深的黑眸中。她话头哽住。
路尧又笑着问闻靖：“院花真有男朋友了？”
“没——”想到刚才那句震破天际的“六个男朋友”，闻靖嘴边的话又转了弯，“有，啊……”
她彻底糊涂了，“有……有吗？”
沈惟姝下意识瞟了眼对面。
男人的目光不在她这边，他吃得慢条斯理，看起来对这个话题一点不感兴趣。
沈惟姝收回视线，淡淡“嗯”了声。
“我靠！”闻靖惊呼出声，“什么时候的事儿啊？你怎么都没跟我说！”
沈惟姝：“……就刚刚。”
“啊，就是那个学长吧！”闻靖偏头想了想，“算起来，他这个月也该来跟你表白了。你这是答应了？”
沈惟姝正不知道怎么圆谎，路尧又把话接了过去：“这个月？”
“还每月来表白？诶，看见没，这些男生，可比咱们那时候积极多了！”他煞有介事地林尔峥说，又像在暗示什么，“学校的表白墙，沈惟姝同学简直占了半壁江山！”
沈惟姝嘴角轻翘，对老师这波无意识的助攻很是满意。她又轻飘飘扫了男人一眼。
哼，看见了吧？
我可是很受！欢！迎！呢！
闻靖点点头，也加入彩虹屁行列：“姝姝上中学时就很多人追了。”
“是么。”路尧又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林尔峥，“那你高中就谈恋爱了吗？”
闻靖抢答：“没有，姝姝高中是大学霸。”
“不过她有喜欢过别人。”
沈惟姝手上的筷子一顿，差点掉地上。
…如果意念能杀人的话，闻靖现在已经被她封喉了。
低垂眼睫的视野中，男人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什么样的人？”
沈惟姝怔了下。
这次，问话的不是路尧。
她抬眼看向对面，男人也正微偏头注视着她，“你之前喜欢的人——”
他语气随意，却又带出一丝刻意来：“什么样的？”
沈惟姝：“……”
沈惟姝抿唇，握筷子的手也不自觉收紧。
对视两秒，她突然莞尔，“没什么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