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匹马是父皇送我的,虽说至今年岁已经不小,但平日里最是温顺。我从未见过它像今日这般发狂的样子,所以只会是有人在背后动了手脚,想要我的性命。
说到此处,顾曼云紧握双拳,用力到指节泛白微微发抖。
还不够吗?母亲在宫中谨小慎微,弟弟求得逍遥王的闲散地位惹人耻笑,他们都说银芍殿是个笑话,是奴颜婢色的低贱之处,仿佛只有靠着讨人喜欢,我们才能获得生存之地。
这么多年我们都在警惕中后延残喘,难道这还不够吗?非要将我们置于死地,才觉得安心吗?
几近于呢喃的一番话,是顾曼云这么多年来,藏在笑容背后的痛楚。
武嫔只以为自己这个女儿足够没心没肺,也曾为此感到庆幸,庆幸她不必像自己这样,一辈子活在勾心斗角之中。
可有人的地方往往伴随着争斗,她一直护在羽翼之下的孩子最终还是长大了,懂得了那些悲哀。
是母亲无用,叫你们受委屈了。武嫔怜爱地江将顾曼云抱在怀里,发自内心地愧疚着。
顾曼云却摇了摇头。
是她们的贪恋在作祟。母亲,今日之事我会如实禀报父皇,毕竟如果不是挽虞救了我,现在我只怕是已经摔入山谷中没了命。
武嫔听得胆战心惊,那丫头现在如何了?
还没醒。御医说后脑直接撞击在石头上,就算用药处理好了伤处,也不一定有没有生命危险。她是拿命来救我的,我不能让她白白受伤。
说这话时,顾曼云面上已有几分厉色,可见其中愤恨。
武嫔轻叹一声,劝道:你性子太急,就算与你父皇说起,也难免不会发生争执落人口舌。我去与他说,你先回去歇着。
在为人处世方面,顾曼云自是比不上武嫔,也知晓自己说话没她周全,是以答应下来。
那我先回客栈了。顾曼云说道。
武嫔不满,你回客栈作甚?你又不会医术,去了也是添麻烦,还不如好生在驿站中歇息。
我放心不下。她毕竟是为了我才落到这般重伤的地步,不守在她身边,我怕是连寝食也难安。何况将她强行带出来是我,如今这样,叫我怎么与他交代?
后半句声音极轻,却叫武嫔明白了她的意思ashash
顾曼云喜欢江临舟,而后者又最宝贝江挽虞这个妹妹。
行了,你决定的事情,我打岔也无用,且去吧。
武嫔摆了摆手,示意让她随心离开。
待人走后,林善姑姑才有些担忧地走上前来。
就这么放任七公主如此深情,真的好吗?她问。
武嫔起身,自窗户瞧见那个离去的身影。
晚霞镀在她周身,像是被暖光簇拥。
她们这般年岁,做什么都像是坦坦荡荡,无所畏惧,无忧无思,所以不撞南墙不回头。且让她撞去,若路通了,自能前往,若路不通,知道痛了,她便知道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