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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威胁(1 / 2)

平秀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人当面骂“虚伪”。

她愣了很久,冷冷睨着薛宁,半晌,忽然扬唇一笑,以手托腮,侧身而坐。

“薛师兄不喜欢我有那么多朋友吗?”

薛宁垂下眼睫,冷冷道:“与我何干。”

平秀轻声细语,温柔地哄诱道:“当然与你有关系了,如果你不喜欢我交太多朋友,以后我可以少交一些。”

“与我无关。”

平秀掩唇轻笑:“薛师兄,你喜欢我送的眼罩吗?”

薛宁像憋着一股劲,恶声恶气地说道:“我不需要!”

平秀点头道:“既然薛师兄不需要,那……我送给别人了?”

少年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弯曲了一下。

平秀几乎快笑死了,手指轻点脸颊,曼声道:“那就送给姚师兄吧?”

薛宁眉头越皱越紧:“他不需要。”

“为什么?”平秀语气夸张地问道。

薛宁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他不瞎!”

平秀: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忽然绕过小几,在薛宁身旁坐下,薛宁仿佛惊弓之鸟,一弹而起,又被平秀强行按着双肩坐回去。

平秀坐直身子,两臂绕到薛宁身后,寻到眼罩的系绳,轻轻一扯,将眼罩解开。

薛宁双目紧闭,用力握住她的手,声音低颤:“不许……”

他有些张惶无措,那一瞬,仿佛回到多年前,初到天元道宗的时候。

养济院的师兄们用石头砸他,骂他:“小妖怪!红眼怪!”

他的红眸在黑夜中会发出妖异的红光,小时候养在师娘江婉膝下,沈秋月夜半起夜,睡意朦胧之时,曾被他的眼睛吓哭过。

手上的力道渐渐加大,薛宁忍不住眼皮掠动,颤声道:“还给……我。”

把眼罩还给我!

平秀忍着痛,微一用力,扯落眼罩,指尖拂过少年浓长的睫毛。

她又想起之前在风山秘境那个梦了。

平秀认真地思考:如果那梦境真的昭示了未来,她为何会喜欢冯无咎?为何会与薛宁纠缠不清?又为何会惨死?

她死后,最后陪在她身边的人是薛宁,是他杀了她?

啧,不太像啊。

若真是薛宁杀了她,他不该是那样的反应。

若那梦境是假,她到底为什么会做那般莫名其妙的梦?

她来天元道宗之前,分明从未见过薛、沈二人。

平秀冷静地想道:这其中,必有缘由,若想找出真相,也许关键就在薛宁,亦或是冯无咎和沈秋月身上。

平秀双手捧起少年骨骼分明的脸庞,半真半假地说道:“薛师兄,你的眼睛很漂亮,为什么要怕人瞧见?”

少年浓长的睫羽像幼鸟的羽翅,扑扇得厉害。

平秀在心房外筑起的坚壳,因为少年冷漠外表之下的脆弱模样,竟然出现了一丝裂缝,她忽然感到一丝愧疚。

她骗姚少游,骗得心安理得,姚少游倒霉,她只觉他是活该犯蠢;可她骗薛宁,竟然骗得有些良心不安。

梦里的薛宁骗了她,梦外却是她将薛宁骗得团团转。

哪边是真,哪边是假?

平秀忽然有点骗不下去了。

她解下颈间的轻纱,缠在薛宁眼上,低声一叹:“算了。”

骗个傻子,显不出她高超的茶艺。

平秀起身朝落月台下走去。

没能从姚少游口中套到话,她得另想个法子找到题卷。

平秀走到落月台出口,又停住脚步。

薛宁中了药,难得有这样任她搓扁捏圆的机会,她怎么能看他可怜兮兮的,就放过大好机会?

这都不像她了。

平秀重新走回去,在薛宁身旁蹲下,小声问他:“薛师兄,你知道监药长老把贵重的东西藏在何处吗?”

薛宁点了点头。

平秀真实惊讶了:“你真知道啊?”

似乎觉察到平秀不信任的情绪,薛宁掷地有声道:“修文院有监察之责。”

“那监药长老到底把东西藏在哪里?”

薛宁抿唇不语。

平秀见他不答,眼珠一转,激将道:“恐怕你根本不知道吧。哼,问你还不如去问姚少游。”

她起身装作要走,一步三回头,偷觑薛宁表情,待她迈到第三步时,薛宁终于出声:“在天字炼丹房。”

医修馆,天字炼丹房。

平秀和薛宁潜伏在围墙外,守到下一轮值守弟子换班,觑准空隙,掐了个隐身诀,偷偷撬开后窗溜了进去。

平秀原以为需要翻箱倒柜找上一番,谁知薛宁径直走到一只青玉丹鼎前,掐诀念咒,并指往丹鼎上一点,“开!”

平秀顿觉身子一轻,再看时,人已置身于一座翡翠色的琉璃洞府中。

这洞府中书盈满架,堆放了无数珍奇药材。

平秀放出阿呆。

寻着天元道宗特供的油墨清香,阿呆很快就从一堆书册中找到卷子。

平秀扒出卷子,一目十行,心中默诵,不多时便将四份卷子全都背下。

她正准备和薛宁说可以离开了,薛宁忽然用力拉了她一下,二人闪身躲到一片书架后。

透过书籍缝隙,平秀看到洞府入口青光一闪,姚长寿手里捧着一只木匣走了进来。

姚长寿似乎并未发现有人闯入洞府,他捧着木匣走到书桌前坐下,打开匣子,从里头拿出一卷小册子,提笔狂书,写了一会,将纸笔收好,把册子装入木匣,收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确定姚长寿确实离开了,平秀和薛宁才从藏身之处出来。

临走前,平秀脚步一转,特地转回去,取下木匣打开,潦草地翻了翻匣中书册,发现这是似乎是一本账本。

那账本中尽是些暗语,平秀翻了几页,看得糊里糊涂,便原样收好放了回去。

横竖此行她已得到想要的东西,正该抓紧时间回去整理题集才是。

二人从洞府中出来,在炼丹房中藏到天色将明,等到下一轮值守换班时,悄悄脱身离开。

到了精舍门口,薛宁忽然仆倒,平秀才发现薛宁瞧着脸色白皙如常,其实早已饮醉。

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拖到屋中安置好。

趁着记忆还热乎,平秀立刻摆出笔墨纸砚,将卷子内容一一默出。

她奋笔疾书,写了快一个时辰才歇笔。

放下毛笔,她伸了个懒腰,转过身——

寒芒凛冽,锋利长剑直指她的咽喉。

薛宁面如寒霜,一手按住额角,脸上有些宿醉之后的疲惫。他眸光如刀,胸膛微微起伏,怒目切齿道:“你算计我!”

平秀摊开双手,一脸无辜和坦然:“薛师兄,当真是我设计你吗?你再仔细想想,昨夜我是不是请你在暗中护卫我,结果你非但未兑现承诺,反而赶跑了姚少游?”

“还有那壶酒,是不是你自己抢去喝的?”

薛宁怒不可遏,却发现带她昨晚偷偷潜入姚长寿私库一事,还真是自己自作自受。

如果他不抢她的酒喝,就不会中药,也不会受她利用。

是他大意了。

技不如人,薛宁再无话说,收起诛心剑,玄色的衣摆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转身出门。

平秀追出去拦住他,她往右拦,薛宁便绕过她往左走。

他走得疾,步子迈得大,平秀只能小跑才能追上他。

“薛师兄,薛师兄,”平秀伸手抓住他的袖子,喘了口气,做低伏小道,“我错了,我错了可以吗?”

“我不该顺水推舟,诓骗你带我偷鸡摸狗。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做这样的事情了。”

薛宁将她昨晚缠在他眼上的轻纱解下,扔到她胸前,张开手掌:“还给我!”

平秀老实翻出眼罩放到薛宁手里。

薛宁低头戴上眼罩。

“薛师兄……”

平秀话还没说完,薛宁忽然召出飞剑,照着手臂划了一剑。

鲜血立刻浸透衣袍,沿着手臂流到指尖,再一滴一滴地滴到地上。

平秀被薛宁凶残的自残吓了一跳。

薛宁横剑胸前,手握剑柄朝前一递,将剑送到她眼前。

“这一剑,还给你,如果你觉得还不够,可以自己动手。”

平秀心惊肉跳:“还……还我什么?”

她忽然反应过来,薛宁咬伤了她,而他不打算和她维持虚假的友情,所以选择用这种方式把她受到的伤害还给她。

薛宁见她不肯接剑,也不应声,反手又在手臂上划了一道。

他下手极狠,仿佛那并不是自己的身体。

平秀第一次遇到对自己这样狠的人,她心肝俱颤,用力抱住他的手臂,大声道:“够了!够了!你不需要还我什么,够了!”

薛宁收起诛心剑,拂开她的手,沉默转身。

平秀望着少年飘摇远去的背影,还想再最后挽救一下。

“你放心,我会谨守诺言,替你保守秘密。”

薛宁驻足回首。

清晨的冷风拂过萧萧竹叶,吹得平秀透心冰凉。

“平道友,我杀过妖,也杀过人。”

平秀怔然望着小径上那一路远去的血迹,宛如红梅盛开。

很久之后,平秀用力踹飞地上的小石子,眸中盛满懊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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