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香吞吞吐吐道:“那日本来是要去当掉的,可是因为街市上有乱兵我就回来了……这姑娘知道的。”
荷香垂着头,丧气的说道:“本来是要把玉雕兔子交还给姑娘的,可因着这几日忙着逃命,便忘记了……”
荷香向来是快人快语,突然说话吞吐起来,定然是碰上了难言之事。
适逢桑榆城陷落,家中又遇上许多事,出些意外一点也不奇怪。若是仍然万事如从前一般,才不正常。对于这些事,许清遥想得十分清楚。
方才自己不能确定荷香将要说些什么,但听她说到玉雕兔子,大约也猜得出来荷香要说的事情了。
“是不是玉雕兔子遗失了?”许清遥依旧是从前娴静的模样,语气和善,并无一丝责怪之意。
荷香听到许清遥的话,嘴巴大张,差点哭出来。又想着夫人正在休息,不能吵闹,便捂住了嘴。一双眼睛中满是愧疚。
许清遥见此,知晓自己猜测得没错。
从幼年起,那玉雕兔子便陪伴自己。本来想着只是暂时典当,以后赎回便是。不曾想竟然再也见不到了。
虽然心里觉得空落落的,但如今遇上的伤心事太多,再平添上一件也没什么。
“不要紧的,至少我们还活着。”许清遥心中划过淡淡的失落,却并不想责备荷香什么。
在现今的乱局之下,能好好活着便是安慰。
“姑娘你真好。”
荷香清楚那玉雕兔子对于许清遥来说十分珍贵,自己不小心弄丢,愧都愧死了,姑娘竟然一点儿都不生气。她以后一定好好服侍姑娘,回报她的恩德。
外面大雨澎湃,营帐的帘子突然被打起。
本以为是狂风大作的缘故,荷香正要去整理帘幕,却发现是外面的兵卒掀起了帘子,两三个兵卒走了进来,他们搬来了一方竹榻。
方才还满面忧愁的荷香见到竹榻,很快笑逐言开起来,“姑娘你看,是一方竹榻。”
许清遥见了,想起昨日于役的话,心里微微泛起一阵异样的感觉。
荷香并没有什么想法,她见有了新竹榻,想着姑娘可以睡得安稳些。
兴冲冲的去瞧那竹榻,见那上面有水泽,便取来软布擦拭,想着等一会将营帐中多余的被褥铺上去,姑娘也好睡得舒服些。
那几个兵卒放了竹榻后,向着许清遥作揖行礼过便出去了。
许清遥看着他们面无表情的面孔,对他们点点头算是应答。
营帐的帘幕再次被掀起,一阵冷雨吹入帐内。
虽是炎夏,风中却带着丝丝冷意。
许清遥坐在案几前出神,竟没有注意到有人走了进来。
那人摘掉斗篷交给一旁的随从,见坐在一旁的女孩正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嘴角含笑的走了过去。
“小遥。”
这是他们重逢以后他第一次唤女孩的名字,仿佛穿过许多时光后,又回到了他们曾经相识的曾经。
许清遥微怔,这个昵称已经许多年未有人称呼过自己了,即便是父母亲友也在自己长大以后很少提及
现在竟然从于役那里听到,许清遥觉得既陌生又熟悉。
这个名字的久远让自己陌生。
于役唤这个名字时的神态,却让自己熟悉。
熟悉,许清遥心头划过这个奇怪的想法。
他们认识不过几日,自己竟然觉得可以用熟悉来形容他。或许源于昨日于役春风一般和煦的笑容,不过她不想去考虑这些,只当是自己一时用错了字词。
于役见女孩面上神色不断变幻着,最终也并未说出任何话来,只是颔首请自己坐下。
女孩并不惊讶于自己的称谓,多少让于役觉有丝丝怅然若失的感觉,但好在他这几日心情一直很好,且女孩对他的态度一日较之一日的亲切,也就暂时放下了。
“昨日我忙其他的事情,没能再来看你。”
于役见女孩并不愿意说话,只是安静的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