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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2 / 2)

谢青鹤只顾着给身上抹药,并不理会他的询问。

他往日就是这样的脾性,一件事不会重复讨论,有了结果就是最终处置。

见谢青鹤还是从前的态度,没有因为如今的处境对自己更忍让两分,束寒云反而松了口气,仿佛这样才能肯定大师兄并未哄骗自己。

束寒云心中安稳下来,也就不再聒噪,帮着谢青鹤把身上抹了一遍药,颇有些依依不舍。谢青鹤见他满眼可怜,说道:“去把你的寝具抱来。如今身体虚弱,倒不能把被褥让给你一半了。”

束寒云顿时高兴起来:“我这就去。”

夜里,二人同床共枕。

束寒云倒是有心做点什么,见谢青鹤躺下压住满身伤口,顿时又心疼得没了心思。

“这样压住了伤口,很疼吧?”束寒云声音略有些闷。

“嗯。有些疼。”谢青鹤刚躺下就带了丝倦意,“师弟,我要睡了。”

束寒云有些疑心他不愿与自己说话,可是,谢青鹤这身体委实不大方便,他也舍不得吵闹,只翻身朝着谢青鹤的方向,看着谢青鹤的睡颜,轻声说:“师兄晚安。”

谢青鹤说话算话,次日一早起来,他就不顾伤病,亲自带着束寒云去拜见上官时宜。

束寒云只管跪下,谢青鹤给一个暗示,他就负责磕头。其他解释赔罪的话,全都交给谢青鹤去说。上官时宜对着谢青鹤不会敷衍故事,皱眉不语,束寒云磕多少头都不管用。

“师父,您开恩宽恕,弟子才能安心在外休养。”谢青鹤拖着骨肉支离的身体跪下。

上官时宜马上就伸手扶他:“仔细你那伤处。”见扶不起来,他才松了口,“你既然一力担待,为师总得给你几分情面。说起来,他虽动过心思,毕竟没有动手。此事就此揭过,不必再提。”

束寒云连连磕头:“多谢师父宽恕!多谢大师兄!”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没完没了的“送别”。

谢青鹤不是婆妈性子,已经处理好了师门的隐患,就要请师父师弟尽早上路。

哪晓得上官时宜和束寒云都不肯马上走,上官时宜是想多照顾大弟子吃几天汤药,束寒云则是想再蹭几日大师兄的床,一来二去,盘谷山庄的丧事都办完了,云荒来援的人马也都回了家,谢青鹤等人还在盘谷山庄的别院里住着。

束寒云这些日子没完没了地刺探情报,想知道谢青鹤要去哪里“隐居”。

“若是连你都知道我在哪里,那还算得上是隐居么?”谢青鹤无奈地说。

打发了师弟之后,谢青鹤又向上官时宜请求:“师父,你与师弟早些回去吧。趁着春色好,我也能寻觅个好地方住下来。再耽搁下去,天气热了,我也不好出门了。”

好说歹说,上官时宜是被说服了,决定三日后启程。

束寒云又期期艾艾地不想走。

关上房门,束寒云也不怕羞,只管缠着谢青鹤撒娇:“师哥,我舍不得你……”

“那你不妨多留些日子,待到三伏暑天,再让师哥出门觅地盖屋,热成一条死狗。”谢青鹤半点不避讳自己此时的状态,他一身修为都要留着镇压群魔,早已没了寒暑不侵的本事。

束寒云答应过谢青鹤要听话,也知道自己必然要跟着师父三日后离开,就是想撒个娇吃点豆腐。

在寒山定情时,师哥那么热情,大半夜的,点着蜡烛又要看,又要摸……

此次重逢以后,前面半个月僵持不下也罢了,后来这么多天都说开了,二人同床共枕那么久,谢青鹤连解开他衣裳看一眼的要求都没有,更别说要亲一下摸一下了。

这让束寒云非常惶恐,更有无数的不安。他隐隐的觉得,谢青鹤对他使了个缓兵之计。

可是,他不相信那是计谋。师哥明明那么喜欢他……

他一个遇事不懂,还要去□□|宫册子来学习的小菜鸟,这事上面皮也薄,偏偏谢青鹤浑身是伤,他想凑近一点挨挨蹭蹭都怕把谢青鹤弄痛了,纠缠扭捏了许久,谢青鹤不搭茬,他也不好意思开口问,憋得那叫一个难受。

“寒云。”谢青鹤突然唤他近前,“你我约定的事,你还认的吧?”

束寒云不知道他说的什么事,一口答应:“我答应师哥的事,都是认的。”哪怕这时候谢青鹤突然改了主意,叫他去自裁,他也认。

“那师哥想借你一样东西,日后再见时,再还给你,好不好?”谢青鹤摸摸他的脑袋。

这不就是定情信物么?束寒云顿时高兴起来:“好。”

等到谢青鹤指点说了要借的那样东西时,束寒云就彻底懵了:“师哥……”这东西你借倒是好借,以后怎么还给我?

谢青鹤才要解释,束寒云已微微咬唇,低声道:“好。我给师哥。”

他轻轻攀在谢青鹤膝上,双眼湿漉漉的,隐带一丝泪水:“我把这个舍了,师哥是不是就真的原谅我了?会和从前一样亲我爱我?”

“会还给你的。”谢青鹤抚摸他的脑袋,“还给你的时候,和现在一样,什么都不妨碍。”

束寒云满心以为他是惩戒自己,否则,哪有人这么借东西的?

如今谢青鹤又说还给他是不会有损,他就有些困惑,还有一丝隐秘的惊喜与刺激。

我与师哥分居两地,师哥还刻意把我那个收走……他都不想问,那个被收走的时候会不会疼。如果这件事和阉割无关,东西还回来会毫无妨碍,那这件事就太……咳咳了。

如果大师兄不是真的还喜爱着自己,怎么会来找自己借这么个脏东西?束寒云满脸晕红。

因谢青鹤借东西这件事,不安许久的束寒云安稳了下来。

三日后,上官时宜带着新收的小弟子返回寒江剑派,束寒云也乖乖地跟着师父同行,没闹什么幺蛾子。李钱倒是想留下来照顾谢青鹤,谢青鹤摇头说:“你跟着我小师弟去吧,你的前程在那里。”

伏传才是寒江剑派的掌门弟子了。

谢青鹤已经成为过去。

上官时宜来时乘着飞鸢,走时脊柱断了,征用了老胡的马车。

谢青鹤送别时,掀了帘子。外边没人看见他做了什么,坐在车里的上官时宜亲眼见他解下颈上的挂坠,套在小伏传的脖子上。上官时宜微微皱眉:“此时未免言之尚早。”

“这是祖师爷传下来的宝物,师父给了我,是想让我传给下一任掌门。”

谢青鹤看着那个还在呼呼大睡的孩子,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性格稳重,还是被药傻了:“他是我挑中的下一任掌门弟子,早一日晚一日给他,于我没什么太大的干系,对他就不一样了。”

上官时宜是否知道祖师爷空间的存在,谢青鹤并不确定。初进空间时,就有石碑刻字告诫他,此空间秘密不得外传。既然不能外传,谢青鹤不能去问,问了上官时宜只怕也不好告诉他。

谢青鹤也想过,若自己在外“隐居”,藏在祖师爷空间里,是不是更好一些?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把这个挂坠给伏传。

如他所说,他带着祖师爷空间,不过是当作遮风避雨隐居的屋子。若是给了伏传,就是后辈少年直上青云的助力。若谢青鹤连这一点扶持后辈的襟量都不曾有,哪里对得起恩师多年教养?

“青鹤吾徒。”上官时宜拉住他的胳膊,“你要保重。”

他已老了,又受重伤。若谢青鹤不能痊愈归来,师徒二人只怕再无相见之期。

“师父,您教师弟们酿好酒深埋着,弟子过些日子便回去喝。”谢青鹤笑道。

他撤了车帘退出了两步,才听见上官时宜在车内答了一声好。这些日子谢青鹤肌骨寸断、骨肉支离,从来不对上官时宜施礼,眼见着恩师即将远去,他终究还是屈膝跪倒,深深一个头埋了下去。

不管上官时宜对旁人怎么样,他对谢青鹤总是很好很好的。

“师父,保重。”

一直到上官时宜等人走了近三日,谢青鹤才牵了一匹马,走进了密林深处。

他开始呕血。

上官时宜的汤药没有想象中的管用,虽说恢复了五脏六腑的运转,可谢青鹤所有脏器的功能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消化道一直在出血,吃了各种汤药的胃更是不好。

所以,他不能回寒山。他不能死在束寒云的眼前。

谢青鹤从来都不怀疑束寒云对自己的感情。

束寒云为了他甘愿去死,他相信这是真的。

可是,正因为束寒云此情极真,谢青鹤也毫不怀疑,束寒云是真的想杀了上官时宜。

束寒云这类人的感情很单纯炽烈。谢青鹤对他好,他就能为了谢青鹤去死。上官时宜对他有了偏待,他就对上官时宜有了嫌隙与怨恨。

当初勾引束寒云堕魔的,是不平魔尊。若非束寒云心生不平,不平魔尊岂能趁势而入?

束寒云已经对上官时宜动过一次杀念。

杀念不同于其他,既然有了第一次,就绝对会有第二次。

束寒云既对上官时宜有不平怨念,更对上官时宜有过杀念,偏偏如今束寒云还有杀死上官时宜的实力,谢青鹤能怎么办?

若谢青鹤留在观星台,临死之前,势必要杀了束寒云、替师父清除祸患才能闭眼。

可,真要对束寒云下手?

束寒云只有动机,没有真正下杀手,杀之何辜?

若是动手却没能把束寒云杀死,更是提前引爆这颗炸雷,事情更麻烦。

所以,最好的选择,是他留在外边。

哪怕他死在了外边,也要将尸身藏好,绝不许任何人发现。

给束寒云一丝念想,也给束寒云一丝忌惮。让束寒云能好好地做人,不要兴风作浪。

当然。

如果可以不死。

谢青鹤还是想好好地活着。

他靠在一颗粗硕的树上,看着满地湿土,也顾不得衣衫是否沾了尘土。

人啊,狼狈起来,就顾不上什么体面了。

谢青鹤从怀里拿出一个黄玉似的摆件,想起跟师弟借这件东西时,师弟又红又羞的脸,轻轻叹了口气。若他身体康健,修为尚在,师父不必受这样的委屈,师弟也不必受这么多猜忌。

有他镇压山门,一切都能好起来。

可惜。

那一串魔尊、大魔尊是那么好吞的么?想当个拯救天下的大英雄,也有太艰难的代价。

“你啊,”谢青鹤对着那块黄玉摆件,“你乖一些,等师哥好了,就去找你。”

千万不要闹事。

师哥给你采买上好的寝具,师哥给你打床,给你打写字的桌子。

恍恍惚惚的,记忆在混淆。

谢青鹤一时觉得自己坐在枯冷的宫殿里,一时觉得自己坐在腌臜的兽栏中。

耳畔仿佛是冷语,仿佛是热风。

他好像很害怕,又好像很生气,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孤独寂寥。

唯一不变的是,这个破身体。

真的很痛,浑身上下都痛,不管处在怎样的记忆片段、情感纠葛里,身上痛都很出戏鲜明。

谢青鹤将脑袋靠在粗糙的树干上,皱眉说:“这就是祸福相依的道理了。若不是身体残破不堪,无论处于那段记忆都抵不过皮囊的苦楚,说不得我就真的被混淆了……”

被他封进体内的诸多魔类,这些日子也并非毫无动作,等着灰飞烟灭或被谢青鹤如何处置。

魔尊与大魔尊都被铁锁捆绑、陷入昏迷。然而,那片虚无之中还有无数个魔。

任何群体,一旦基数大了,总会出现能力超群的异类。魔中出现大魔,能力虽不能与魔尊比肩,调动各种魔念、指挥各类魔齐心协力,想要突破重围、逃出生天,倒也极有号召力。

谢青鹤几乎所有修为都用来强撑身体,一旦皮囊负荷太大,就容易被诸魔影响神智。

他很清楚,一旦他被混淆了,后果很可怕。

他会成为新一任大魔尊。

——被群魔强夺皮囊,毫无自我意识的大魔尊。

“老这么被你们欺负,也不是个事儿吧。”谢青鹤喃喃。

正在祈愿天魔阵中努力输送魔念,企图混淆终天的诸多魔类,突然发现虚无的天上出现了一道绚烂的晚霞。魔类多半有着极其丰富的欲念,谢青鹤在盘谷山庄蹲了近两个月,魔类在虚无中跟同类大眼瞪小眼也是这么久,早就寂寞得想啃自己的脚趾头了,陡然间看见一片晚霞,多数魔类都在赞叹。

有大魔警惕地看着那片晚霞,突然醒悟过来:“小心,那是……”

无垢真火。

晚霞倏地铺遍天际,所有坐在祈愿天魔阵中的魔类,一瞬之间,尽数化作飞灰。

外界。

“我就说了,你们不要欺负我。”

谢青鹤扶着树干站起来,噗又吐出一口血,“我会烧死你们的。”

体内的魔类暂时不闹腾了。

谢青鹤满意地牵着马,他要去找个合适的地方,盖间小屋子,努力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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