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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2 / 2)

老夫人轻轻一叹,伸手拉起了新月。努达海心中虽然深感隐忧,见新月脸上已绽出光彩,雁姬也已偃兵息鼓,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当天晚上,新月和努达海重新在望月小筑中相依相守,两人都有恍如隔世的感觉。新月虽然还没有从大厅上所受的刺激中恢复,但已充满希望,充满信心了。她握着努达海的手,坚定地说:“什么都不要担心,能够安然度过被拆散的命运,终于能和你相知相守,我心中的满足,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形容,现在的我,只有满怀珍惜,没有丝毫怨怼,相信我,我禁得起任何考验!”

努达海深深地望着她,满心怀都被感动和热情所充满了。一时之间,也燃起了一线希望,或者,雁姬终能接纳新月,和平共处。别的家庭,多的是妻妾成群,不也在过日子吗?

“大人,”云娃担忧地追问,“请问这个家礼到底是怎么个行法的?格格需要做些什么呢?”

努达海一呆。心中不由自主地一痛。

“是啊!你快告诉我,让我准备准备!”新月忙说。

“你要受委屈了,”努达海皱了皱眉头,“今天在大厅上,我一直想拦住这件事,我想,雁姬主要是咽不下这口气,要给你一点难堪,或者,是要给你一个下马威,因为,她毕竟是元配啊!所谓的正式进门,就是你得从大厅外头,一路三跪九叩地进厅,然后给全家每一个人奉茶,包括骥远和珞琳在内。”

“这怎么行?”站在门外的莽古泰已沉不住气,激动地说,“咱们格格好歹是端亲王之后,怎么可以这样作践呢?”

“是啊!”云娃急了,“能不能不要行这个家礼呢?”

“好!”努达海下决心地点了点头,“我现在就去告诉额娘,家礼免了!”他一转身,向外就走。

“不要!”新月急喊,一把拉住了他,“好不容易才弄定了,不要再把一切弄砸吧!我现在不是格格了,我只是你的女人,什么自尊,什么骄傲,我都抛开了!雁姬说要行家礼,我就行家礼!家礼行完了,我就名正言顺是你的人了!我连巫山都去了,我还怕什么委屈?在乎磕几个头吗?”

努达海凝视着新月,觉得心里的怜惜和心痛,感动和感激,像一股股的海浪,把他给深深地,深深地淹没了。

于是,这天早上,新月穿着一身红衣,戴着满头珠翠,在云娃和砚儿的搀扶下,在将军府所有的下人们的围观下,三步一跪,九步一拜,就这样一路磕着头,磕进了大厅。巴图总管在一边朗声念着:

“跪……起……叩首……跪……起……叩首……”

就这样重复着这个动作,那条通往大厅的路好像是无尽无尽的漫长。终于,她走完了,进了大厅。又开始跪拜老夫人,跪拜努达海,跪拜雁姬,再向骥远和珞琳请安。此时,甘珠已准备好托盘和茶壶茶杯。巴图总管再喊:

“奉茶!”

乌苏嬷嬤、甘珠、云娃、砚儿都上前帮忙。新月捧着托盘,第一杯茶奉给了老夫人,嘴里按规矩卑微地说着:

“侍妾卑下,敬额娘茶!”

老夫人很不安地接过杯子,不自禁地给了新月一个鼓励的微笑。托盘上又放上另一杯茶,新月奉给了努达海,嘴里仍然是这句话:

“侍妾卑下,敬大人茶!”

努达海真是难过极了,恨不得这个典礼如飞般过去。他拿杯子拿得好快,着急之情,已溢于言表。雁姬看在眼中,恨在心里。新月的第三杯茶奉给了雁姬,她小心翼翼,执礼甚恭。

“侍妾卑下,敬夫人茶!”

雁姬慢吞吞地接过了杯子,忽然开口说:

“抬起头来!”

新月慌忙抬起了头,有点心慌意乱地抬眼去看雁姬。雁姬逮着她这一抬眼的机会,迅速地拿了杯子,对新月迎面一泼。

事起仓猝,新月冷不防地被泼了一头一脸,不禁脱口惊呼:

“啊……”

接着,托盘就失手落在地上,发出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努达海当场变色,一唬地从椅子上直跳起来,嘴里怒吼着说:

“雁姬!你好残忍……”

雁姬立刻回头,用极端凌厉的眼神扫了他一眼。

“不会比你更残忍,我不过教她点规矩!你到底要不要这个典礼举行下去?”

“我……”

努达海话未出口,老夫人已伸出一只手,安抚地压住了他。此时,云娃正手忙脚乱地拿着手绢给新月擦拭着,雁姬厉声地一喊:

“不许擦!既然口口声声的侍妾卑下,就要了解什么叫卑下!即使是唾面,也得自干,何况只是一杯茶?你明白了吗?”

“明……明……明白了……”新月这下子,答得呜咽。

努达海猛抽了口冷气,拼命克制住自己,脸色已苍白如死。在这一瞬间,他蓦然明白过来,这又是一个他不熟悉的战场,只怕他全盘皆输之余,再拖累一个新月!他的眼光直愣愣地看着新月,整颗心都揪紧了。雁姬用眼尾扫了他一眼,见他如此魂不守舍,似乎眼中心底,都只有一个新月,她的怒气,就更加升高,简直无法压抑了。

骥远和珞琳,都大出意料之外,想都没想到雁姬会有这么一招,全看傻了。珞琳不由自主地咽了口气,看着新月的眼光,竟有些不忍之情了。骥远完全愣住了,连思想的能力都没有了,他盯着新月,搞不清楚她怎会把自己弄得这么“卑下”?却因她的“卑下”而感到心中隐隐作痛。又因这股隐隐作痛而了解到,自己还是那么那么喜欢她。

新月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垂下了眼睑。

“我……我……我重新给夫人奉茶!”

“又错了!”雁姬尖锐地说,“侍妾就是侍妾,别忘了前面这个‘侍’字!跟咱们说话,你没资格用‘我’字,要用‘奴才’,因为你是‘奴才’,懂了吗?”

新月还没反应过来,在一边的云娃已经忍无可忍,冲口而出地说了一句:

“格格好歹是端亲王的小姐,又何必这样糟蹋她呢?”

新月着急地伸手去拉云娃的衣摆,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雁姬重重地一拍桌子,厉声大喝:

“放肆!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如此嚣张!给我跪下!”

云娃吓了一跳,新月又急推云娃的肩,云娃就不得不跪下了。“家礼是何等隆重,你当场撒泼,不可原谅,甘珠!给我掌她的嘴!”

“是!”甘珠答应着,站在云娃面前,抬起手来,却打不下去。这甘珠现在已是雁姬最得宠的心腹,可她从没有打过人,根本不知怎么打。

“夫人!夫人!”新月急呼,“求夫人开恩……”

“甘珠!你等什么?难道你也不准备听我的话了?”雁姬怒喊,“给我打!”

“是!”甘珠一惊,立即左右开弓,打着云娃的耳光。

“够了!”努达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大吼了一声,冲上前去,一把扣住了甘珠的手腕。“不许打!这算什么家礼?什么家规?我知道了,所谓的家礼,不过是一场闹剧,闹到这个地步,够了!行不行家礼,都没有关系,新月,不要奉茶了!我们走!”新月惊惶地抬眼看了看努达海,眼里盛满了祈求。一转身,她对努达海就跪了下去,哀声地说:

“大人,这个典礼对我意义重大,请你让我行完礼吧!”

努达海惊愕地看着新月,心中一痛。新月,她怎么会这样傻?竟对这样一个“侍妾”的地位,也如此重视?他愕然着,愣住了。老夫人见情况不妙,就威严地接了口:

“好了!打到这儿就算完,继续行礼吧!云娃!你还不快起来,帮着新月敬茶!”

云娃含悲忍泪地赶快起身。老夫人再喊努达海:

“你也快回来坐好!”

努达海铁青着一张脸坐了回去。

新月也赶忙站起身来,整整衣衫,头发和脸上都在滴水,此时,已不知道是汗是泪,是茶是水?云娃和砚儿,赶快重新斟茶,重新送上托盘,新月就捧着托盘,继续地去奉茶。

“新月敬少爷茶!”新月停在骥远面前。

骥远不敢看新月,劈手就夺过了茶杯,夺得又快又急。握着杯子的手不听命令地颤抖着,他一阵心烦意乱,又立刻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好像那杯子上有什么活的东西,会咬他的手似的。

“新月敬小姐茶!”

新月的最后一杯茶,敬给了珞琳。珞琳此时,也分不出自己对新月是怨是恨,是愤怒还是怜悯,看到她一头一脸的水珠,看到她满眼的泪光,她觉得自己的喉咙里哽上了好大的一个硬块。她接过了杯子,竟把一杯茶喝得光光的。

老夫人长长地松了口气,轻声地说:

“好了!”

新月敬完了最后一杯茶,不知道自己还要做什么,拼命地忍着泪,站在那儿不知所措。努达海重重地咳了一声,喊:

“巴图!”

巴图总管早已看呆了,此时蓦然醒觉,急忙高声念道:

“礼成!鸣炮!”

爆竹声噼哩啪啦地响了起来,新月在云娃和砚儿的搀扶下,脚步踉跄地走出这间富丽堂皇的大厅。厅外,围观的丫头仆人都鸦雀无声,一双双的眼睛盯着她,不知是同情,还是责难。在她身后,雁姬那清脆的声音,压过了鞭炮的喧嚣,清清楚楚地传了过来:

“从此,大家记着,这是咱们家的新月姨太!谁要是不小心,再叫出新月格格,就是讨打!咱们家只有新月姨太,可没有新月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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