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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梦境之砥(2 / 2)

顾荇舟被判入狱二十年,协会在最后关头松了口,保留了沉舟工作室。

薛畅连夜找去了邵建璋家中,问他怎样才能挽回局面。邵建璋叹了口气。

“已经没法挽回了。阿畅,往后你就留在沉舟吧,这也是荇舟最后的嘱托。”

五年后,邵建璋正式离任,协会理事增补了一名年轻的梦师,那个人,就是拿到了三级证的薛畅。

也是从邵建璋离任那天起,沉舟,确切地说是以薛畅为首的这批年轻梦师,和继任理事长苏啸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从地下转为公开,日趋白热化。

薛畅和苏啸足足对抗了二十年。

他也说不清心中的仇恨从何而来,似乎不光是为了顾荇舟。

他就是恨这个人!

最终,这场权力斗争以苏啸败落而告终,那天站在协会楼下,薛畅冷眼看着警察用手铐带走了垂头丧气的苏啸,他的心中,感到了无法形容的畅快。

就在苏啸被捕的当年秋天,顾荇舟刑满出狱了。

薛畅带着沉舟全体人员去接顾荇舟,当他看见瘦脱了形、满头白发的顾荇舟,佝偻着背,从监狱里走出来,那一刻,薛畅禁不住热泪满眶。

他一阵阵心酸,为了顾荇舟,也为了他自己。

这二十年,他们都太不容易了。

顾荇舟回到了沉舟,但他的三级证被吊销了,无法再接案子,薛畅利用自己在协会的职权,给顾荇舟弄了张实习证——就像他刚进沉舟时的身份,只能协助二级梦师。

薛畅和顾荇舟说,他可以重新把证考起来,“反正先生的底子还在,肯定不难。”

但顾荇舟不肯。

“我已经做不了什么了。离开这一行二十年,技能退化得厉害,精神体也大不如前了。”

薛畅对顾荇舟的态度很不满,他觉得顾荇舟这种自暴自弃的想法,不光辜负了二十年的牢狱生涯,也辜负了他这长久以来的期待。

自己坚守在沉舟是为了什么?不就是盼着有朝一日顾荇舟能回来,重新给予他力量和支撑吗?

结果,他日思夜想盼回来的,却是个意志消沉的小老头。

这样的顾荇舟,对沉舟工作室还有什么价值可言?

从此,薛畅心里种下了嫌隙,顾荇舟是个很敏锐的人,他察觉到薛畅对自己的不满,于是更加谨言慎行,而这种退缩的处世态度,反过来又刺激到了薛畅,让他愈发失望。

终于有一次,薛畅在顾荇舟面前爆发了。

那次顾荇舟来为沉舟的一个梦师求情,那人犯了错,其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此事正好撞在薛畅的气头上,那梦师被吊销了资格证。

此前顾荇舟曾经协助过这个人,大概颇受其照顾,这才来找薛畅求情。

如今的沉舟,早就是薛畅的一言堂了,薛畅这些年脾气乖戾,就连魏长卿这种和薛畅共患难二十年的老梦师,都不敢轻易在薛畅跟前讨人情。

顾荇舟此举无疑火上浇油。

薛畅冲着顾荇舟吼了一通,甚至说出“顾荇舟,这里是我的地盘,你如果不想呆,尽管走人!”这种话。

这也是他头一次,对顾荇舟直呼其名。

当时顾荇舟站在他面前,穿着一件洗旧了的深蓝衬衣,虽然瘦得形销骨立,但肩背笔直,甚至直得有点诡异。

这是在监狱里养成的习惯,点名时必须站得笔直,不是军人那种肃然有力的立正,是被绑住了手脚,木乃伊一样僵硬到恐惧的直立。

顾荇舟不太说他在监狱的生活,只偶尔在魏长卿面前提起,薛畅有一次看见魏长卿背着人,偷偷落泪。

有什么好哭的呢?他不耐烦地想,就像谁舒舒服服过了二十年似的。

而在薛畅那一通爆发后,顾荇舟只是嘴唇变得灰白,但他没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依然弥漫着大吵之后的硝烟气息,薛畅像只暴躁的困兽,在屋里直打转。

他依然很生气,顾荇舟坐了二十年牢,但他,也不是躺在沙滩椅上度过的这二十年呀!就因为苏啸这个政敌一直虎视眈眈,他放弃了所有捞钱的偏门机会,生怕被人查出经济上不干净,到现在薛畅的户头上,只有一套四十平米的老房子,外带一台漏油的旧捷达。

他甚至不敢结婚,好几次送到跟前的姻缘,都被薛畅以专心事业的借口拒绝了,他怕自己有弱点,更怕被苏啸抓住这弱点,像猫玩老鼠一样玩弄他。

他就像一座寸草不生的石头山,为了守住不败之地,能放弃的都放弃了。

所以他到底是图什么呢?薛畅越想越恼火,自己这二十年活得心力交瘁,夜不能寐,每天和苏啸斗智斗勇,甚至不如安安稳稳坐在监狱里的顾荇舟!

二十年下来,他既没钱也没人,最后到手的,不过是一份虚名。

…不,还有梦境之砥。

薛畅慢慢走回到座位上,他被自己的想法给吓着了,可是这新的念头像刚出锅的红烧蹄髈,诱得他没躲没藏,偌大一个地球都放不下他。

他很肯定苏啸没得到梦境之砥,据说这种东西能无限吸取公共梦场的能量。

公共梦场尤其是无序区部分,拥有着无与伦比的能量源泉,但梦师们不敢直接吸取,因为那些能量含有大量黑暗杂质,太容易导致魇化——所谓有序区,单纯从能量的角度而言,其实就是过滤了一遍的无序区。

而梦境之砥却能极大程度地净化杂质,说白了,就是携带一个a区梦场在身边,甚至它比a区梦场更干净!

有了它,你将永远不会魇化,永远能量强大。

这就是个长生不老、青春永驻的宝贝!

如果这东西真的存在,那么,它依然在顾荇舟那里!

薛畅看见自己内心的野兽,张开血色的嘴,兽眼中闪烁着贪婪如灯的光。它饥饿太久了,也忍耐太久了,因此渴望得到一些好东西。

一些真正宝贵的东西。

没多久,那位犯错的梦师查出更大的问题,他协同顾客买凶,妄图刺杀政治要人。然而警察刚刚立案,此人就自尽了,只在手机里留了语焉不详的几句话,和不知去向的巨额资金。

…那几句话,直指顾荇舟。

沉舟被这件案子搅翻了天,幸亏薛畅在协会根基深厚,警方才没拿他们工作室怎样。顾荇舟原以为这次他又得去坐牢,但出乎他意料,找上门来的并非警察,而是薛畅。

顾荇舟的办公室在沉舟二楼角落里,原先是个杂物间,后来沉舟的人员变多,这间屋子也被清理出来再利用。

他原先那间宽敞的大办公室,早已经是薛畅的了。

杂物间很小,勉强摆得下一张桌子,因为朝向不好,冬冷夏热。

为这,魏长卿罕见地冲着薛畅发了火,他说不应该让顾荇舟去杂物间,出狱之后,顾荇舟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只能住在沉舟,结果薛畅竟拨给他那么小一间屋子。

薛畅则和魏长卿诉苦,沉舟来的新人太多,而且都是他从别处挖来的顶级梦师,人家肯来,他都恨不得给人上供,哪有那么多办公室安排呢?

“况且顾先生自己也没意见吧?”薛畅不在意地说,“他现在又不是梦师。”

魏长卿说不过薛畅。这些年,每当他觉得薛畅做得不妥,想争辩两句,薛畅就会摆出一副劳苦功高的姿态,说自己这些年过得多苦,为沉舟多么操心。“哪里像你魏大哥,有妻有女又有钱,小日子过得那么滋润!”

这种暗含不悦的“调侃”,每次都说得魏长卿哑口无言。

此刻顾荇舟见他来,慌忙拘谨地站起身。像犯人见到狱卒来查号。

薛畅心里不快,但又隐约得意,当初这么拘谨的人可是他。

“江临说下午要来一趟工作室。”他故意停了一下,“被我给推了。”

顾荇舟迟疑片刻,才道:“那不容易。”

薛畅赶紧顺杆爬,大叹了口气:“江临那种人,先生还不知道吗?都说我这二十年和他打得火热,难道我真喜欢和这种人交往?我不就是为了让他别再对沉舟下手吗?”

顾荇舟点了点头:“你这二十年过得很难。”

薛畅笑得见牙不见眼,又得意又放肆:“先生能体谅我,那就太好了。虽然我确实说过,为了先生,我做什么都愿意,可是——”

他停下来,一双探照灯一样的眼睛,来回扫视着顾荇舟的表情:“先生能不能给点儿回报呢?”

“只要我能办到。”

薛畅笑得更欢:“先生当然是能办到的,我想找先生要一样东西,这东西,只有先生您有。”

“什么?”

“梦境之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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