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生兄，我等来晚了！”侯方域摇着折扇走进院子。

“不晚，不晚！”那摇头晃脑的文士放下书，正是复社文士陈贞慧，与冒襄、侯方域、方以智合称为‘复社四公子’。

“定生兄，你不知道，我们刚刚干了一件何等痛快的事……”侯方域找了个石凳坐下，然后将先前发生的事情稍作加工说了一遍。

这么会功夫，文塔园的头牌李十娘带着四个丫鬟走进来，给各位公子哥上茶。

侯方域说到最后，摇着折扇提议道：“这剩下的金子，依照在下之意，应该交给眉楼主人，再邀上十娘、赛赛几个与诸位公子共谋一夕之欢，岂不比拿去放劳什子赈，要痛快许多。”

陈贞慧闻言微微皱起眉头，黄宗羲更是变了脸色：“朝宗兄，说好要放赈的！”

“不错，该放赈！”顾杲（gǎo）出声附和。

有黄宗羲、顾杲打头阵反对，陈贞慧也开口说道：“朝宗兄，你刚才这话确实有些不妥，有道是树大招风，近年来，我复社声誉渐隆，拥护者固然很多，但嫉恨者也是不少，西铭先生故去后，更有无耻小人挑拨是非，图谋倾覆复社大好时局，因此，我们还得多多检点言行，以免授人以柄。”

侯方域先前被黄宗羲顶得下不来台，已是心中不爽，现在又被三人‘数落’，脸色更加黑沉，不过，他也有些城府，并没有因此拂袖而去，只是不再开口说话。

从众人进入院子起，趴在桌子上摆弄物件的文士神情专注，头也不抬，这引起了黄宗羲的注意，他凑过脑袋，一边伸手要去拿桌子上的东西，一边说道：“密之兄（方以智，字密之），你在忙些什么？”

“住手！”方以智抬起头来，声音严厉，引得众人都看过去，他两眉浓密，皮肤有些黑，鼻子高挺，和一般的文弱文士大不一样。

黄宗羲脸露尴尬，讪讪地把手收了回来。

陈贞慧见状，连忙出声为黄宗羲解围：“太冲兄勿怪，密之兄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副西洋千里镜，说是要研究一下它如何能将远处的物象移到眼前，早上拆开后，到现在也装不回去。”

“密之兄这人就是好奇心太过！”有人插了一句。

张青掺和在这几人中说话，李十娘在和陈贞慧聊天，赵信对谈论风月之事不敢兴趣，坐在方以智旁边，看着方以智聚精会神地拆装手中的镜筒。

片刻后，外面传来老鸹的呼声：“眉楼的主人来了！”

院子的门帘拉开，一个穿着淡红色丝裙的女人领头走进来，后面跟着四个丫鬟，进门后便说：“抱歉，我来晚了。”

红裙女子鼻若悬胆，眉若远山，桃腮含嗔，肤如凝脂，高挑的个头胜过一般的江南女子，特别是她的眼睛更具魅力。

赵信只看了一眼，就被红裙女子的眼睛给吸引住了，红裙女子身上所有的美好似乎都为了衬托那一双眼睛，在那双眼睛里，赵信仿佛看到了春日里花丛中灵动的蝴蝶，又仿佛看到了冬日里晶莹透亮的冰雪。

赵信侧过头去，心中一阵乱跳，暗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居然如此不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