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乘风和来歙一同到了长乐宫东门,边山奇早已派人等候在那了。
等着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的国将爷哀章。
哀章与来歙是老相识了,见面之后老远就打起了招呼,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
来绣衣,幸会幸会,没想到咱们又要在一起破案了。
要是换在以前,来歙肯定给对方一个冷眼,然而此刻却不同,因为他正跟边山奇打交道,哀章是边山奇的入室弟子,可不能一上来就跟对方闹得不愉快。
另一方面,来歙发现哀章近来的行为有所检点,对他的厌恶之心便也淡了。
不过少不得也要奚落几句,刁难一下人家,看看对方的态度。
别提上次了,大家都是不欢而散啊。
哀章也不生气,只干笑了一声,凑到来歙身前低声细语起来。
上次闹得不大愉快,主要是王临那个雏儿做事没分寸,不但误了大事,还把很多人都得罪了,现在有我师父他老人家亲自坐镇,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来歙终于笑了,一手指着天。
这可是我第一次听你说了句大实话。你师父到了吗?
哀章已到前头引路。
早就到了,正在里头安排事情。对了,这位怎么称呼?
他说着瞧了瞧陆乘风。
来歙道:这是我在道上认识的一位前辈,姓陆,是各种魑魅魍魉的克星。
哀章早就看出陆乘风气宇不凡,听来歙这么一说,登时深信他有真才实学。
哀章恭敬地叫了一声:陆前辈。
陆乘风微笑一下,算是回应,他不愿与人多说话,免得言多有失,暴露身份。
三人沿着长乐宫主道往西边前行,上次押送军饷的卫队就是走的这条路。
陆乘风是第一次来这,他的目光不停地往两边察看着。
当他见到边山奇时,对方正站在一座石桥上头与身前的几名宫女交谈。
边山奇瞧见二人之后,迎了过来:陆道兄,来公子,能了解到的情况,我都了解清楚了,接下来就看你们二位的了。
来歙抱拳道:边老师不愧是高人,做起事来思路清晰,有条有理。
他瞧了瞧那些宫女,又道:她们都是知情人吗?
边山奇道:只知道一些案发之后的情况。
来歙道:也就是说,案发时瞧见真相的人,真的都已经死了。
边山奇点了点头:反正我是找不出了。
陆乘风道:边道兄你先别说,让我来猜一猜。
边山奇讶然道:陆道兄一路走来,已瞧出什么玄机了么?
玄机谈不上,略有所悟而已。
道兄请说。
陆乘风好整以暇地道:押送着大箱子的车队,应该是全部过了你刚才所在的石桥才受到了袭击,不知道我猜得对不对?
边山奇反问道:道兄为何这么肯定?
陆乘风也不直接回答,笑道:我一路走来,发现这里的地形有很大不同。
边山奇道:这附近多是秦朝旧宫,与他处相比,显得杂乱一些。
陆乘风道:这都不是主要的。
来歙忽道:水,是水。
陆乘风的眼中射出两道精光:说对了。这里的沟渠实在太多了。
边山奇道:这些沟渠都是秦朝时遗留下来的,现在已没有什么用处了。你觉得是这些沟渠给凶手作案带来了方便?
陆乘风叹道:我想是的,不过还没有想到具体的原因。来公子你呢?
来歙摇了摇头,目光转向那些宫女。
我忽然想到了一些问题,想去问一问她们。
边山奇领着他们走了过去。
到了桥头,他道:你有什么话尽管问罢。
来歙见宫女们都是一脸紧张的样子,便朝她们微笑了一下:不要担心,我就是问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你们一定知道的,回答完之后就可以回去了。
她们一听,登时松了口气。
她们是被边山奇硬揪过来的,生怕在这里待得久了,沾上晦气。
来歙问道:这些沟渠里有船吗?
一人道:有几艘小舟,平时清理沟渠用的。
能从宫里划出去吗?
当然不能。
来歙知道应该如此,只不过与人确认一下而已,既然这样,那就排除了凶手从水路运走箱子的可能。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否则的话,宫门的守卫岂不成了摆设?
陆乘风知道来歙的用意,当下也不多言。
除此之外,这里的水还有什么作案用途?或者说能够掩盖什么真相?
这没有一个人能够想得明白。
难道直觉错了?凶手选在这里作案只是一个巧合?
大家都一言不发,各有各的想法,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干脆沉默。
案发之后,来了多少人运送那些箱子和尸体?来歙问了第二个问题。
众女回忆着,有一人道:人数记不清楚了,大概有十来辆运货的马车。
又一人道:是那种没有篷子的马车。
来歙道:一共运了几趟?
一女答道:来收尸的人带了很多木架和席子,两趟就把尸体全部运走了。
来歙淡淡道:车上夹杂点其他东西,应该看不出来罢?
众女都愣了一下。
来歙笑了笑,以缓解气氛。
肯定没人注意,是罢?对那样死法的尸体,谁都避而远之的,对不对?
众女一齐点头,有的人已皱起眉头,一副既恶心又恐惧的样子。
来歙朝周围扫了一眼:我问完了,谁还要问她们吗?
周围一片沉默。
边山奇朝众女挥了挥手,对方如蒙大赦,各自回去了。
他忽然叹了口气:现在连我都有些困惑了,这个案子还要不要查?
来歙笑了起来,有一点戏谑的味道。
这就要看边老师站在什么立场了。皇帝,朝廷,公道,王家,你选哪个?
陆乘风忽道:边道兄,我只问你一句话,作案之人的行径天理能容吗?
边山奇顿然醒悟,赧然道:陆道兄责问的是啊,这件事必须一查到底。
陆乘风笑道:这才是我心目中所钦佩的那个边山奇。
边山奇摆了摆手,往前走了出去。
那些卫队就死在这一段路上,但是我仔细察看过了,一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这就是说他们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如果不信的话,你们两位可以过来瞧瞧。
陆乘风和来歙查探了一番,果真一无所获。
来歙忽道:卫队的作战实力怎么样?
一旁的哀章道:那都是九虎训练出来的人,断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来歙叹道:这就奇怪了,那可是一百来人,还不是庸手,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死在了路上,我觉得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它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边山奇道:混进宫里行凶,人数不会多,这就更加难以说得过去了。
陆乘风默然不语,他有同感。是凶手太过强大,还是太能伪装?他相信是后者。然而到目前为止,他对此事毫无头绪,根本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哀章已对破案失去了信心,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长乐宫的事情很邪门,看来这又是一个离奇悬案,既然人力不可为,会不会真有鬼神作祟?哎呀,细想之下令人毛骨悚然,这京城里还让不让人待了?
听哀章这么说,陆乘风笑道:什么人力不可为?只是大家还没有想到。
来歙也道:不错,老魔王惯于使用障眼法,搞一些鬼蜮伎俩。
哀章惊道:老魔王?上次在天禄阁作案的凶手又回来了?
来歙道:我觉得是这样。
哀章道:如果真是他,那真不好办,上次那么多人都没能留下他。
来歙凛然道:今次不同,有边老师坐镇,胜过王临那雏儿千百倍。
这倒也是,哀章终于找回一点信心,傻笑了一下,不作声了。
陆乘风知道,是该鼓励一下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