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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一往情深(2 / 2)

她摇了摇头,抽噎道:姐姐想跟你走,但是却不能走。

瞧着她那决绝的神色,刘秀眼中噙满泪水,颤声道:为何?

我若这样走了,一定会祸及我的族人,请你原谅我

他如坠深渊,喃喃道:这一别之后,我们还有相见之日吗?

还记得你那个远大的志向吗?等你做了一方枭雄之后,再来光明正大地将我接走。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念想,让我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你要努力,我会一直等你。

他拼命忍住,可是那不争气的泪水,早已奔流而下。之前的种种情感,此刻全部都暴发了出来,如洪流般一发不可收拾,他已哭出声来。

眼见一个七尺男儿,竟为自己哭得如此伤心,她的芳心早已痛成了碎片。

在这个特殊的时刻,他终于鼓起勇气,向对方表明了心意,但无情的命运,却依然像万仞高山一般挡在他的面前。

有情之人,偏偏为情所困,叫人徒叹奈何?

他不能逼她,让她放弃族人的安危,与自己远走,这实在太自私,太残忍了。

过了良久,两人的情绪渐渐恢复平静。她抬起头来,帮他拭去脸上的泪水,眼中尽是无限的柔情与依恋。

他瞧了瞧她那憔悴的面容,心中一阵不忍,轻声道:你去睡一会罢。

她倔强地摇了摇头,柔软的身子贴得更紧了:我不去睡,我要好好珍惜与你相处的这一刻时光。真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他轻抚着对方的秀发,柔声道:你就靠在我身上睡罢,这一次你要听我的话。

她忽地站了起来,似乎想起了什么。但见她走到绣榻前,将上面的棉被抱了起来,径直走到他跟前,细声道:不如我们一起睡会罢?养足了精神,你才有力气赶路。

他一把接过棉被,披在了她身上,扶着她缓缓坐下。

她便乖乖地相偎在他的怀里,舒服地伸了伸胳膊腿,一脸满足之色,不知不觉间便沉沉睡去了,嘴角兀自挂着一丝甜甜的笑意。

瞧着她那孩童般的表情,他心中笑了笑:我会尽快回来看你,只要能让你快乐,哪怕千难万险,我也绝不放弃。

时间慢慢地过去了,迷迷糊糊中,耳中传来一阵鸡鸣犬吠之声,他睁开双眼,一瞧窗口那边,发现天色已微亮了。

她似乎也被外面的声音惊醒了,轻轻挪动了一下身子,往四周瞧了瞧。

哎呀,天已亮了。她转过头来,神情有些慌乱。

不着急,这还早得很。他双手一拢,又将她搂入怀里。

你赶紧走罢,迟则生变。她有些焦虑。

好姐姐,我明天再走,成不成?

不成。我昨日推演九宫易数,近来唯有今日可以远行。

何以见得?

今有中天紫光照耀三辅,你在此时出门,必定大吉大利,路上若遇凶险,当有贵人相助。错过了今日,那就可惜了。

见对方说得认真,他再不敢乱说,奇道:没想到你还会星学术数?

闲来无事,学了点皮毛而已。

说走就走,心中实在有太多的不舍,他央求道:再过一会,好不好?

她点了点头,忽又想起一事,天真地道:给你看样东西。

他任由对方牵着自己的衣袖,微笑着跟了过去。但见她在一排书架上数了数,目光锁定在了一卷积满灰尘的书简上。

她抽出那卷书简,嘟起小嘴吹了吹。

他笑道:看来你的书库缺个人打理,我以后就做你的校书大夫罢,不要俸禄的,给点奖励就行,有我在,保证不会让书架积灰。

嘻嘻,我考虑一下喽,你要什么奖励呢?

我想做姐姐的御用靠枕,还请姐姐成全。

她登时脸色羞红,把书简甩了过去,嗔道:油嘴滑舌,好没正经。

这一声嗔怪,饱含了女儿家的娇羞之美,他不由瞧得痴了,继续逗她道:这都旧得跟黑炭一样了,不知是正经,还是歪经?

她举起一双粉拳,佯怒道:这是千年黑木所制,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千年黒木?那我得好好瞧瞧。诶,上面都是古文,我不认得。

这就是我上次念给你听的那本经书。

啊?这可是本武学典籍可有名称?

此卷书简看着像是一个人的札记,上面都是些散乱的经文,并没有提及出处,但家父断定,这就是失传已久的《连山》经文。

连山?他失声惊呼,身躯一震,你是说那本上古天书?

这当然不是正本,只是部分经文,某些地方尚有残缺,应该是某位先贤圣人在听了天书里的经文之后,所记下来的精华。

天书的精华?这也不得了,若是被修道之人得去,那可是一件至宝啊。

谁都没有见过真正的天书,这可能只是天书的冰山一角。

即便如此,也足以震惊当世。姐姐为何将这个秘密告诉我?

我要把它送给你。她淡淡地道。

送给我?不不,这可如何使得?

你听我说。你把它带走,就是帮了我一个忙,放在我这里,并不安全。

我越来越糊涂了。

你可知道,天书一共有两册?

不错,一曰《连山》,一曰《归藏》。

果然有点学识。家父在宫里的石渠阁当过差,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一堆废旧书架下面发现了一个被虫蛀坏了的木盒。可能年代太久远了,只用手轻轻一触,那木盒就坏了,露出了里面的书简。家父便拿起一卷瞧了瞧,发现竟是千年黒木所制。

那也要遇到识货的行家才行,我乍一看还以为是堆木炭哩。

木盒都坏成了那样,这书简却完好无损,必然非是凡品。家父当时起了私心,便将书简藏在怀里,他正要将另外两卷拿起,扬雄便来了。

啥?扬雄?

这扬雄也是个识货的人,一眼便瞧清了那两卷书简有些特别。

就是那个辞赋直追相如先生的扬雄?

她点了点头:正是。

听说他还撰写了一部《太玄》奇书,不过我没有见过。

家父和扬雄商讨了一番,各自拿了一卷回去,日夜刻苦钻研。之后,他们经常在天禄阁碰面,交换各自的心得,成了形影不离的知己。

难道另外两卷也是天书?

以家父对上古经文的研究,他断定,这两卷经文就是《归藏》。

从笔迹来看,那两卷经文与你手上这卷,出自一人之手。所以,那也是札记,并不是《归藏》的正本。

你和我讲这些做什么?

家父在王家的一次宴会上,酒后失言,将天书一事泄露了出去。没过多久,家里便遭了窃贼,那一卷《归藏》随之失踪。多亏这一卷《连山》被当作嫁妆送到了我这里,否则也必无幸免。自那以后,扬雄便不敢将书藏在家里,他久思之下,还是觉得天禄阁安全,因此将剩下那卷《归藏》藏进了天禄阁。

啊?莫非前些日子,宫里的那件案子,与天书有关?

我想应该是的。但外人很少知道,还以为凶手是为了天禄阁里的钱。

我很奇怪,那天书既然这么珍稀,扬雄应该藏得严实,并不容易找到。天禄阁守卫森严,作案的时间非常有限,凶手敢冒此大险,除非知道藏书的所在。

她脸色一阵发白:经你这么一说,我全明白了。扬雄的离奇病故,一定有问题,多半与此事有关,凶手可能是用什么法子,从扬雄那里知道了天书的匿藏之地。

他惊出一身冷汗:原来扬雄已死了?

此事有些离奇,朝廷一直秘而不宣。

他吁出一口气:还好这《连山》在姐姐这里,外人万万不会想到,令尊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存放在外面的女儿家里。

这也不尽然,久而久之,别人也可能会想到我。近来,家父发现越来越多的人都在打听天书的下落,不止是王家的人,还有一些神秘的江湖人。

你因此要将天书给我?可这么珍稀的东西,我受之有愧啊。

你也是我们刘家的人,放在你这里与放在我这里有什么区别呢?总之不要落在外人手里就好。再说了,这可是一件嫁妆哦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细不可闻。

嫁妆?我真糊涂啊,这必须收下,哈哈他心中一阵甜蜜。

家父之前被人蒙蔽,为虚名所累,跟着王家做了不少错事,如今已追悔莫及,这也成了他老人家一生的心病,以致终日郁郁寡欢。现在这天书是家父唯一的牵挂,若是能将之交给一位贤能之人,造福天下,他老人家亦必欣慰。

多谢姐姐美意。你送了我这么珍贵的东西,我送你什么好呢?他想了想,忽地展颜一笑,取下项上玉佩:有了,我身上也就这个东西还送得出手。

我刚才就注意到这块玉佩了,它似乎好奇特,有什么来历吗?

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道它是从哪来的,反正我从小就带着,连洗澡都不取下来的。我大哥说,这是我的护身符。

既然是你的护身符,还是留在你身边,你这一路凶险难料,必须带着它。

那我总得送你一件东西啊。

她指着那把绿绮道:东西已经送了,见琴如见人。

那好,姐姐保重,我想我也应该走了。

等等。她走到绣榻后面,拿了几个银锭出来。

他见状连忙推辞:不,不,不。我哪能再拿你东西?

姐姐知道你生性清高,不贪钱财,平日里也没敢拿来给你。可这次不同,你这一路上千里迢迢的,总得带些盘缠啊,去买匹快马,一路上也方便些。

他接过银锭,深深一揖:姐姐此恩此德,我必铭记在心。

这就对了,还有她又去到一边,抱来一个锦盒,里面是些精致的糕点,和上次的一样。她全部包了起来,塞到他手中。

瞧着她所做的这一切,他心里又温暖又酸涩,两行清泪情不自禁地挂了下来。

你看你,一个男子汉,怎么又哭了呢?从今日起,你可以流血,但不许再流泪了,你要顶天立地地干一番大事。告诉姐姐,你可以做到的,对不对?

绝不辜负姐姐的关爱与期望。他猛地点头,拜别道:后会有期。将眼泪擦干便转身而去。

他再不敢待下去,他怕自己随时都会反悔,失去走出这座木屋的决心。

自己小心点,我就不送你了。她同样不敢送他,她怕自己再没勇气回来。

他拖着沉重的双腿,失魂落魄地迈出了木屋大门。那婢女正在灯笼下打着盹,见刘秀出来,这才惊醒:公子要走?

他木讷地点了点头,行尸走肉般往院门而去。

就在他将要走出院门的时候,心中突然有一种要跑回去的冲动,他忍不住回头望去,希望能再见她一眼。一个美丽而熟悉的身影,正躲在一棵树后,往这边偷望。

他心中一酸,却假装没有瞧见对方,只朝那边深深一揖,便含着眼泪夺门而去。

在刘秀消失的一刹那,她娇躯一软,无力地滑了下去,眼泪再也不能止住。

小姐那婢女惊呼着奔了过来,忙将她扶到了屋内。

她呆呆地望着窗外,那痛苦而麻木的表情,仿佛已死去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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