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王殿下可有大碍？”

“不劳公公惦记，佩奇用毒针暗算王爷，好在那针尖淬的是麻药，待药效过了，便能起身了。”

“那就好……”

李公公拢了袖子站在一旁，不消片刻，国师府的护卫便抱着一床染血的锦被出来，里头严严实实的包着一个人，只露出一点缝隙用来呼吸。

“你们要把佩奇带到哪里去！啊？要把她带到哪里去？”后头连跑带摔的奔出来一位老婆子，她鬓发斑白，脸上血迹斑斑，一把骨头瞧着都要七零八落。

李公公就着火把的光亮看过去只觉得有几分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只看她这模样，似乎是伺候佩奇的人。

“侧妃还活着！还没死！”老婆子扑上来，不由分说就要抢人。

黎纤纤见状赶紧命令道：“常嬷嬷老糊涂了！疯疯癫癫的不成体统，赶紧送她回房歇着吧！”

常嬷嬷？

李公公心里一个激灵，再联想到承王妃是乐瑶公主的女儿，竟还真就在这张皱纹密布的脸上找到几分故人的影子。

“王妃！王妃娘娘何苦来哉！侧妃已没了孩子，您还容不下她吗！她还活着呐！”

听常嬷嬷哭嚎，黎纤纤登时没了耐心：“都愣着做什么！拿下她！”

李公公赶在王府仆妇动手前阻拦道：“既是伺候侧妃的人，理该一并送到国师府去，否则这侧妃奄奄一息没人照料总是不行的。”

“堂堂国师府连个使唤丫头都没有吗！”黎纤纤柳眉一挑，有些不满。

“有是有的，不过都年轻，不稳重。”

“那本王妃再给你挑送几个嬷嬷跟着就是，她不顶用的！”

“老奴看她就很好！就很好！”

言罢赶紧对护卫使了眼色，抱着佩奇的护卫赶紧离开，后头两个护卫则一左一右的架着常嬷嬷紧随其后。

黎纤纤急的直跺脚，指着侍卫就道：“还不把人拦下来！”

那几个侍卫也是才吃过苦头的，此番不免怯场。

李公公一路带着人出了承王府，一边回头看那老婆子一眼：“放心，咱家是受国师大人之命前来，不会伤了侧妃一分一毫。”

一听是国师，常嬷嬷这才松了口气，任由护卫提溜着出去。

国师好啊，总比让佩奇留在这里等死要好。

正要询问李公公为何要把自己也带上，就已出了承王府，她和佩奇一起被塞上马车。

众人举着火把，将马车护卫在中间，脚步匆匆的往国师府去。

此刻虽才入夜，但京都已不似平时那般喧嚣和热闹，因才发生了当街行刺的凶杀案，百姓一时间都不敢出门。

空荡荡的大街上，偶有路人也是脚步匆匆，大气不敢出，唯恐惊扰了什么。

就连巡防的京畿戍卫都比平时多了一倍不止，一国之君看似什么都没做，但却什么都知晓。

国师府的车驾碾在石板路上发出辘辘声响，李公公随行在车外，不由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车内，唯恐佩奇真的撑不下去。

同样担心佩奇的还有常嬷嬷，她掀开被褥看着佩奇那张惨白的小脸毫无血色，竟也不由心惊肉跳。

恍惚间好像回到十七年前，也是这样浓墨一样的夜，公主历经三天三夜之苦，几次力竭，用人参和银针吊着仅存的一口气生下两个孩子。

随之自己也血崩而亡……

她记得清楚，同样是没有御医前来。

遣去找御医的人一波又一波，三天！整整三天！御医始终没有露面，有的只是驸马找来的稳婆和街头郎中。

她恨啊！她恨自己当年没用，没能护住那个喝着她奶|水长大的孩子！

从小到大娇养如她，没吃过一点苦头，何曾想，此生唯一经历的苦痛便直接将她送进了鬼门关。

同样凶险的今日，这个像极了公主的侧妃，好像兜兜转转又将公主的人生重新演绎了一遍，而她，同样还是无能为力……

老泪纵横，常嬷嬷在马车里抱着这个奄奄一息的孩子发出哽咽的啜泣。

外头李公公听了也是心底戚戚，人老了，总是见不得这些生离死别。

更何况对方还是佩奇，一个毫无城府，有的吃就十分知足的孩子。

好在佩奇送回国师府的第一时间就有大夫医治，这大夫是跟在明净川身边的人，医术了得，李公公挺放心的。

看完了佩奇，李公公又让她给常嬷嬷看伤。

经过一夜煎熬，常嬷嬷已是一副油尽灯枯之态，任由那大夫为她清洗额头的伤口做了细细包扎。

再为她把脉的时候不由一惊：“老人家病了多久了？”

“一年多了吧……”一张口，她嗓音不知何时都变得沙哑起来，喉咙像是破败的风箱：“本是没几日活头了，但我心里头总有个疙瘩解不开……”

大夫点点头，转身给她开药，心里却不由称赞这老妇的意志力，被病痛折磨至此，还能苟延残喘，也不是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