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笑眯眯的，虽是保养得当，但因被折腾了大半宿，这会儿瞧着已没上次在伯府时那般精神。

“知道，为你儿子的事嘛，”邱玉珂也不和她打哑谜，接了侍女送上来暖胃的乳茶，不紧不慢道：“也是巧了，几个月前，我才为了娘亲找过您。”

“既是亲戚，自然是要有来有往的，此番前来就是想问问三姑娘能不能行个方便？在齐老板处美言两句，你二舅也是个糊涂蛋，手底下的人欺上瞒下，胡作非为，这才用了违规的木材。”

邱玉珂施施然道：“亲戚不敢当，这是齐老板和方家二老爷的纠纷，我一个外人，不便过问，也不能过问。”

这话说完，方老太太已经变了脸色，碍于国师在场，不好发作，只能意有所指道：“当初给我方家找这门营生的时候，就好过问了？如今就不能过问了？若说三姑娘不是故意为之，谁信啊？”

“哦？”邱玉珂笑了：“这么说，你儿子以次充好也是我故意为之？我好心好意给方家介绍生意，反倒还成了害你们？”

方老太太斜睨她一眼：“是好心，还是陷害，三姑娘心知肚明。”

明净川将手上的茶盏重重放于茶几之上，瓷盏发出的脆音让老太太一个哆嗦。

“无凭无据，休要胡言乱语。”

“大人！”方老太太跪下，忍不住声泪俱下的控诉：“老身的夫君乃是世袭永安伯，老身也有诰命在身，如今纡尊降贵来和她一个小姑娘对质！大人洞若观火，一定看得出来，这丫头早就对我们永安伯府有些误会，这才联合商会，一起欺人太甚！”

明净川微微向前探了探身子，清冷的眸光落在老人家的身上：“其一，她是本座未过门的妻子，本座信她不会陷害忠良。其二，此地不是公堂，你若要控诉举证，本座派人送你去衙门！”

邱玉珂耸肩道：“我要是早对方家不满，当初你们家大郎偷偷抵押的皇庄就够你们吃一壶的了，何必等到今天？”

这话她说谎了，光扳倒一个方家老大算什么？只会让方家少了一房口粮，让其他旁支过的更好而已。

老太太一屁股跌坐在地，瑟缩的同时又有些期期艾艾：“好，也好，既是我儿犯的过错，那我这个做娘的就认了！我如今也想开了，只要三姑娘和齐老板既往不咎，所有违约款项，老身愿一力赔偿！”

“我看您不是想开了！”邱玉珂冷不丁站起身道：“您是想怒放啊！您看过那契约吗？”

方老太太被她吓了一跳，看她步步向自己走来，又摆出一副矫揉造作的慌张样。

“且不算你儿子中饱私囊贪墨的款项，还有浪费的建材，所欠各家商铺和工匠的工费！另有延误工期的赔偿，林林总总，你们方家赔得起吗？”

“我方家乃世袭永安伯！怎会在意这区区几万两银子？”

“区区几万两？”邱玉珂冷嗤：“这些年来，永安伯一心问道不管世事，早年间你接济娘家，几乎搬空了大半个伯府，瞧着窟窿越来越大填不上了，便将掌家之权交给了长房长子。只可惜，你这个大儿媳妇也是个吃里扒外的，娘家兄弟没少接济吧？”

老太太大惊：“我竟不知！”

“你不知道？没你不知道的事！你许诺永安伯的爵位要传给长房，让长房想尽办法来供养全家数百张嘴！你亲生的二儿子却只过着遛鸟逗趣的舒服日子，你依旧摆你的老夫人谱！既然是长房管家，怎么和齐老板的生意你要交给二房？还不是你的私心！我不敢说长房若接了这生意会做的怎么样，起码不会像你儿子一样全无经验中饱私囊！到头来捅这么大的窟窿！”

她一番慷慨陈词是发自肺腑，为曾经立下汗马功劳的先辈永安伯不值，也为她娘生在这样的人家遭受迫害而感到愤恨！

老太太被她这话堵了个哑口无言，不过好在她也是见惯大风浪的人，很快平静下来，亦不再怯懦慌张。

“三姑娘说的没错，可你又怎会知道，这偌大一个伯爵府需要多少花销用度？光是年节待客，一家老小的生日宴饮，都不计其数！”

“所以您就打肿脸充胖子？深宅大院里过着老祖宗的奢靡生活，出入一趟仆从环绕，从这一点来看，您那儿子确实是亲生无疑！”

老太太冷下脸来，似是破罐子破摔：“那姑娘的意思，是非得让我家老二吃官司了？”

“我不光要让你家老二吃官司！你家老大倒卖皇庄也是跑不了的！”

“都说商人无利不起早，三姑娘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不如咱们各退一步，日后我们方家想方设法还上这笔欠款，于姑娘和齐老板都有好处，齐老板若知道姑娘利用他来扳倒方家，害他损失那么多银钱，那日后还如何信服姑娘？”

邱玉珂笑了，正是明媚韶华的年纪，立于中堂之中，日光由漏窗洒在她的身上，明净川眼中看到的是属于她从容的华光。

但看在在方老太太眼中，却刺的双目生疼。

“老夫人，不瞒您说，在这场交易中，您儿子糟蹋的银子，那都是我邱玉珂的，齐老板没损失一分一厘。您听过一句话吗？你我之间本无缘，全靠我花钱！花这几个小钱，能看到当年趾高气昂的伯爵夫人如丧家之犬，很值！”

此时此刻，她也撕去了最初的伪装，眼底精光迸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