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太太是在佛堂里避开蔚莱打的电话。陆家老宅占地千平米，但是蔚莱好像只要一回家，就是黏在老太太的身边。

之前老太太觉得她孝顺，很有心，但看完私家侦探那份报告，再想起这些细节，她便觉得后脊背发凉。

那份报告详细阐述了她16岁时，与父母找废旧车内烧炭自杀的情形。当时警方留下的案卷里的记录，这个自杀的方法是16岁的蔚莱设计的，安眠药是她买的，炭盆是她买的，废旧的车是她找的，车内的密封条是她贴的，整个过程冷静，有条不紊，且极残忍，这一套下来，存活的可能性为零。

案卷里，当初调查的警察怀疑是蔚莱为了杀害负债累累的父母而设计的这一切，但是最终没有再怀疑是因为当时蔚莱也在车上，如果不是抢救及时，也肯定丧命，所以这个案件，最终判定的是一家三口自杀，而不是谋杀。

虽说如此，但是老太太一想起，这一切是只有16岁的蔚莱独自完成的，一想到那个场景，她便不寒而栗。再看如今的蔚莱，落落大方，很阳光，很礼貌的样子，实在难以跟16岁的她联想到一起。

老太太一辈子，也算是经历过各种风风雨雨，见人无数，可直到现在，她忽然意识到，她这辈子还是被老爷子保护得太好，商场的尔虞我诈与人性的阴暗是完全不同的。

想起自己养的孩子陆凌曼，想起自己中意的孙媳妇蔚莱，全是外表漂亮，性格温柔，但做出来的事，一个比一个狠。老太太第一次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光是否存在问题？那么江时浅呢？她一直觉得江时浅经历太过于复杂，浑身是刺，但真实的她是什么样的？

这是老太太第一次真正想去了解江时浅是什么样的孩子。

她在佛堂等陆承北来，想这些正出神时，门口传来声音

“奶奶。”

这一声称呼把她吓一个激灵，人老了，胆也小了。

是蔚莱，她端着一杯参茶，正笑意盈盈朝老太太走来。

“奶奶今天的经念完了？”

“嗯。”老太太尽量让自己反应正常一点，但是现在看到蔚莱，会涌起一股不适感，只打算陆承北快过来把人带走，她老了，经不起折腾了。

“奶奶喝茶。”蔚莱把参茶放到老太太面前，照旧是温柔笑着，孝顺得不得了的样子。

许是内心有阴影，老太太觉得这茶可不能喝，万一她下毒呢？这可不好说。老太太完全忘了在这之前，每天都是蔚莱给她送茶来，真要毒她，也等不到现在。

“奶奶怎么不喝？”

此时蔚莱就坐在她的旁边，笑意盈盈盯着她看，目光中透着，必须看她喝下去才行的胁迫眼神。

明明是笑着，但是却让人全身发寒。

“好，喝，奶奶喝。”老太太心里盘算着陆承北过来的时间，也在盘算着蔚莱毒她的可能性。

蔚莱没有毒她的必要，甚至她是蔚莱唯一的支撑。

想通这一点，刚才那份阴寒的感觉才渐渐消失。她恢复了惯常的慈祥，轻轻拍了拍蔚莱的手背

“好孩子，就属你最孝顺。小雨那野丫头，成天不知在哪玩，不着家。”

“小雨是公主命，从小父母疼她爱她，还有奶奶哥哥疼。”蔚莱由衷感慨，谁不想活成陆雨烟那样呢？一辈子衣食无忧，随性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