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搜索 繁体

第二章 发家致富,餐饮开路(1 / 2)

第二章

发家致富,餐饮开路

你放着这媚眼如丝任君采撷的头牌不点,偏偏看上了小生,小生深感知遇之恩,自会拼将一生休,尽君一日欢。

就这么一路聊着八卦,吃着美食,偶尔欣赏男色,我们的船靠岸了。下了地后,我有点头晕,走路直晃荡,船夫大叔对我说,这叫陆晕,在海上呆久的人都会这样。

我撑着额,跟贵公子一行道别,他要回京城,我们不顺路。几天相处下来,我对这几位萍水相逢的人有点不舍,元宝也是,问了好几遍:“金银花,你会回京城找、找我、我们玩吗?”

“会!”

贵公子换回了墨绿的锦袍,阳光下的他修眉长目,有玉树之姿,如满月之华。我谢过他载我一程,正待离去,他唤住我:“姑娘此去哪里?”

“江南。”爹爹是江南人氏,画像中的他生得很清俊。一见钟情多多少少都跟色相有关,那年娘亲若救起了一个老头子,她的一生都会被改写。呵呵,在最初的时候,我们谁也不会预料将会遇见怎样的人,因此有怎样的人生。

贵公子眼廓一睐:“桃花流水鳜鱼肥,姑娘自海岛长大,去那边可别忘了尝尝鲜。”

“蔬果会多吃,鱼就免了。”我猜绿岛的人们如果可以不吃鱼,没人会再碰它。

银子开腔了:“天下食材就那么多,烹调方法会高下立判。”

他说的是没错,但在鱼方面我是行家。绿岛生活单调,食物贫乏,我的职责就是陪公主玩、读书、聊天和变着花样折腾鱼。起先无非是烤鱼烧鱼蒸鱼炖鱼,次数一多,我又发明了新玩法,把蔬菜水果和鱼一起下锅,在反复的试验中,开发出了几样新菜式,更新了王族食谱,让大伙在吃饭这件事上有了惊喜。

我自信极了:“你做菜是好吃,但我会用至少五十种方法做出好吃的鱼,以后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元宝欢呼:“好啊好啊,真期待啊!”

贵公子灿然而笑:“以有限的食材,做出无限的美味。”

他笑得真美好,如春风般掠过我心头,我的心情不自禁地突了一下,昏头昏脑地说出了心里话:“以有限的本金,生出无限的钱财。”

这是我在船上思量多日的念头,我手头紧,去了江南要先找份工糊口,再去找寻爹爹。可我既不想再伺候某个大小姐阔太太,也不会干粗活,看来只得找间酒馆当个厨子。

贵公子竟对我的金钱至上很为激赏,拊掌轻笑:“那就祝姑娘财源广进,日进斗金了。”

元宝说过,贵公子就是绿岛食品店的幕后老板,他那句“我只对赚钱有兴趣”也是我的想法,不禁多了几分亲切感,我朝他回以一礼:“彼此彼此。”

贵公子好人做到底,给我雇了一匹马车送我下江南。马夫是个中年人,技术娴熟,我吃了睡,睡了吃,在颠簸中昏睡了三天,陆晕症状才有所减轻。

沿途中,我把大半篓橄榄都卖了,留了十来只自己吃。说来奇怪,明明是在绿岛碰都不想碰的东西,竟又嚼出了它的好来。

我抵达江南时,正值初春,自在飞莺恰恰啼的好气候。靠着卖橄榄的碎银子,我在客栈里住了下来,伺机混到厨房,跟厨子套了套近乎,让他留一条鱼给我试试手。

厨子有私心,怕我抢他的饭碗,执意不肯,我就和他打商量:“就算客人吃满意了,我也不贪功,只要你把每月酬劳分我三成就行了。”

没钱的苦头我吃过太多,我要站稳脚跟才能单飞,目前还不是时候。厨子犹豫了片刻:“好。”

不出所料,一道香芒烩鱼惊艳了食客。上房的客人一吃就叫好,特意多要了一条。厨子吃惊了:“姑娘,你是用了什么秘方?”

我做鱼时,是让他回避的,这是我的独门绝活,怎能轻易外传?他防我,我也防他,唉,人心隔肚皮,世事太凉薄。

口碑是最好的宣传手段,一时间,住这家客栈的人们都会点鱼吃,我一一满足,并推出了诸如茉莉花溜鱼片、银鱼鸡丝羹等新品种,成功地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慕名而来,不住店,专程来吃饭。

客似云来,老板对厨子大为满意,我怂恿他要求涨工钱,到了月底,我手上的银两就够我花两个月的了。每天上午,我出门去转悠,拿着爹爹的画像去打听,但半点线索都没,差不多到了晌午,我就回客栈顶替厨子烧菜。

老板到厨房来过几次,厨子骗他说我是乡下来的妹妹,跟他打下手的。老板不刁难给他赚了钱的人,大度地挥了挥手,幕后英雄得以幸存。

为了让娘亲逃脱老无所依的厄运,自离绿岛起,我对“背水一战”这个成语有了入木三分的见解。要知道,身上衣口中食,以及寻亲大计,样样都要钱呐。

在客栈待了半年多,我带着普通小百姓不干活也能生活大半年的银子,离开了江南。我从城墙跟下一个晒太阳的老乞丐那里得知,江南只是我爹的祖籍,他在十九岁时就去了京城,听说还谋了个官职,三年后就把一家老小都接去享清福了。

老乞丐认识他,只因我爹施舍了一锭银子给他。那一年,老乞丐还是个壮年汉子,他的乞讨之路很艰辛,脚边的破碗里只有一枚铜钱。做乞丐只有极老、极小和残疾人才会收成略好,中年人只会被人唾弃,连这点钱还是老乞丐自己丢进去做引子的,可收益太不景气了,他已经饿了一整天,正绝望时,我爹从他身边经过。

那个黄昏,年轻的京官意气风发地扶爹娘上了马车,自己骑了一匹高头大马在后面跟着,老乞丐来了劲,冲他就磕头:“大人,大人,您一定会连升三级的!不,一直升到相爷!”

这是个文官,一目了然。老乞丐的刻意逢迎正中了我爹的心事,他心情大悦,冲他笑了笑,丢下一两银子,在夕阳中驾马远去。

一次投其所好换回了五两银子,老乞丐乐得合不拢嘴。那是将近二十二年前的事了,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因为即使是搁到现在,五两银子也是普通人眼里不小的数目。

所以面对我爹的画像,老乞丐很笃定:“就是他,错不了!小姑娘,他只怕早就飞黄腾达了吧,没当上相爷也该是个大员了!”

找了一圈,竟还是得去京城。贵公子曾经对我说过,我若去京城,可去徐夫记住。它本是京城最负盛名的糕点品牌,生意做大了后,把隔壁的酒楼和旅店都买了过来,划归自己名下,形成了吃、住、行一条龙服务。

一踏入京城地界,我就被它的绝顶美貌迷住了。车如流水马如龙,美人如玉剑如虹,我对自己说,无论如何,我要在这里扎下根来。门前种花,屋后搭架葡萄,安居乐业过一生。

背靠大树好乘凉,我盯上了徐夫记。它占地足有几十亩,地处繁华,门庭若市。我要了一间小房子住下来,又去买了几块糕点尝了尝,松软酥香妙不可言。

徐夫记的酒楼菜色不错,我点了几道鱼一一尝过,思忖若我出马,应当会给人别样的感受,立时信心大增,打算晚上就去厨子班毛遂自荐。

但我先得去买点配料作好准备,京城不似江南河泽众多,不光少有海鲜,连河鲜种类都不多,只有最常见的几种鱼类。我要“以有限的食材,做出无限的美味”,必须让作料发挥功能了。

早在绿岛我就知道京城最有名的酒是梨花白,它以皇族的享受和亲民的价格长销不衰。我想得清楚,京城不是江南小城,这儿的人见多识广,单是几种特别的菜尚不足以满城传诵。我想打响京城第一炮,需要借噱头才能上位,没什么能比皇家品牌更合适的了。

用餐时,我问小二:“最好的梨花白在哪里买?”

他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本店啊!我们老板以前是御厨,服侍过皇上皇后的!到如今他们还会来店里小坐呢!就冲他们的关系,最优质的梨花白自然会提供给本店了!”

徐夫记的生意太火爆,大批量供应的酒必然不会是最上等的,我不信他说的话,又问:“除了你们店呢?”

他想也不想:“那就只有皇宫了!皇后娘娘亲手酿的。”

这个难度也太大了点了吧……我挠挠头:“就再没有别的地方吗?”

小二也挠挠头:“有是有,但姑娘不大方便去。”

“但说无妨。”

“呃,是酒库。”

我眼睛都亮了,这儿我听说过!刚来京城第一天,我就听到两个后生哥吹牛:“等我有了钱,就请你去酒库!包你浑身舒爽!”

小二的面皮微红,我好笑了一下,不就是喝酒的场所嘛,女人有何去不得?在绿岛时,我们用海水和瓜果酿酒,我连王宫里窖藏了二十年的都喝过,一整坛下去也没事,难不成还会被清淡的梨花酿成的酒撂倒?

酒库离徐夫记不算远,走路就能到。它门口挂着一长串绛纱灯,两侧贴着鲜红的对联,上书:天不管地不管酒馆,哭也罢笑也罢喝吧。

刚走近就听到里头歌舞喧嚣,夹杂着壮汉豪气干云的声音:“来,来,喝!喝!”

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正迎来送往,我径直往里走,一位穿粉色衣服的姑娘们迎上来,妙目闪闪地问:“姑娘是找人,还是吃花酒?”

我哪有什么熟人可找,登时被问得一愣:“我来喝酒。”

这姑娘颇有几分姿色,闻言抿嘴浅笑:“姑娘随我来。”

走进酒库大厅我就傻眼了,清一色酥胸半露的姑娘分坐在各张觥筹交错的桌上,人人都生得美丽,环佩叮当地举杯和客人们对饮。

任是绿岛并无风月场所,这副景象中也使我搞明白这是青楼了。夏朝传入我国的那些书籍里时有这一去处,怪不得说起酒库时,店小二都脸红了呢。

我问姑娘:“这儿分明是……为何要叫酒库?”

她软语如絮:“您见过谁喝酒时不想搂个姑娘的?”

她说得不以为意,我听得面红耳赤:“你给我安排一张里间的桌子吧,来一坛梨花白就好。”

姑娘侧过脸看了看我:“我们的酒水不单点呢。”

“哦?是要搭配小食吗?好说。”我伸进兜里摸了摸银两。

她笑得比酒还醉人:“是要搭配男人。”

“啊?”

而后我才得知,酒库也做女客生意。夏朝倡导男女平等,常有女子不愿独守空房,跑来寻夫,但多数浪荡子正在兴头,甩手就给糟糠之妻几巴掌。女子不堪其辱,伤心之际自暴自弃,也喝上了酒,狠狠地花他的钱,狠狠地伤自己的心。

温存体贴的少年郎就应运而生了,陪她们喝喝酒,说说话,安抚安抚失意人。有些豪放的呢,兴许就留下来过一夜,芙蓉帐暖度金宵。更多心被伤透的呢,纵然被少年郎打动,也不敢明目张胆,偷偷地看中了,偷偷地另约场所——当然了,这就是个昂贵的价格了,只有达官贵人家的女眷才享受得起。

真是生财有道,我问姑娘:“女客多吗?”

她娇笑道:“不少呢,但大多是半老徐娘了,像您这么年轻的少见。”

她取笑我呢,可我不生气,但凡是发财的门道我都挺感兴趣。要点男人就点,有人陪我喝酒比独自喝闷酒要愉快得多。我对姑娘说:“少年郎在哪儿,带我去吧。”

姑娘乐了,看了我好几眼:“您真胆识过人。”

脂粉香浓的珠帘后,是另一重天。漂亮伶俐的少年郎或围坐在一个妇人的桌旁,或呆坐一隅自斟自饮,或独立窗边凝目远处,姑娘带我穿行其间,用眼神示意我如果看上谁了,就点一下头。

可我谁也没看上。他们都是灵动清秀的男孩子,但谁也不及那位贵公子。可那样的丰雅之姿,又岂会是寻常可见的人物?这些天来,我在心头一再地回味着相处时刻的每一个细节,却只能无可奈何地承认,我连他的姓氏都不知晓,再会是渺茫的事,一如我在京城寻访爹爹一样困难。

也许,他已不复记得我吧,我只是他生命里的过客,他却在我心间投下优美的涟漪,思之惘惘,难明所以。怪只怪我见识短浅,怪只怪他太过出众,将这一室的美少年都比了下去。我怏怏地说:“真的不能单点酒水吗?”

姑娘果断地摇了摇头,又来笑我:“您眼光可不低。”

我佯作气愤:“你们太苛刻了,店大欺客!”

她不买账:“我们大皇子说,恃才可放旷,酒好能欺客。”

正沉浸于温柔乡的妇人听到我们的谈话,插了一句:“人家酒好,没办法。”

姑娘牵过我的手:“您还没喝过梨花白吧?我们这儿的是限量供应,每日只售三坛,今日不知卖完了没有呢,我带您去看看。”

离酒坛还远却已闻见清醇的香,像早春的一场雨事,也像少女初初萌动的心事,极清雅沁人。我深深地嗅,这种香正是我想要的感觉,既能提香,又不至于抢了海鲜的风头,以清洌配鲜美,珠联璧合。

姑娘像徐夫记的店小二那样自卖自夸了:“妙不可言吧?方才那些少年郎若不合您的眼缘,我带您去找欢美人吧,但酒资可就不便宜了。”

“多少钱?”

“那得看您是否合他的心意了,他若和您谈得来,分文不取;若谈不来,半柱香时辰就起身离去,您还得支付五十两银子。”

我的积蓄加起来也不够五十两银子呢,但我才不跟她交底。再说我未必和那欢美人谈不来,投其所好,永远是不二法门。即使不能够,我先起身离去便是,时辰未到,价码还有商榷余地。

行过曲径通幽,穿过金粉深埋,姑娘带我向里间走去。沿途酒盏花枝不绝于耳,有女子曼声唱着歌,直教听的人连骨头都酥软了:

碧纱窗外静无人,

跪在床前忙要亲。

骂了个负心回转身。

虽是我话儿嗔,

一半儿推辞一半儿肯。

美人如花隔云端,这位欢美人简直住到了云端的尽头了,我走得都快不耐烦了,才看到他。

帷幕重重,雕花木廊深处,是一间华美大庭。庭前挂了一幅行书,跋扈地书写着气势万千的告恩客书——

我是个普天下郎君领袖,盖世界浪子班头!你道我老也,暂休,占排场风月功名首,更玲珑又剔透。

这欢美人有意思有意思,大喇喇地直抒胸臆,大有忘情狂欢游戏人间的派头。身为风尘郎,不堕青云志,好气魄啊!我由衷赞美,边笑边掀开珠帘,顷刻就望见庭中央的卧榻上斜躺着一个少年,不过十六七岁的光景,一身月白衫袖外覆着银色锦袍,玉冠束发,姿态慵懒。

单看相貌,这美少年跟绿岛食品店幕后大老板竟不相上下,同样色若春晓,风姿闲然,但举止作派大相径庭。

那贵公子清俊儒雅,这少年却风流张扬,一手搂着美姬,一手端着琥珀樽,唇边噙一丝懒洋洋的笑,正和坐在卧榻下方的绿衫少年推杯换盏,自得又享受。

待看清绿衫少年的长相,我讶叹不已,妖孽啊,真是妖孽。他身披淡绿色的长袍,露出白皙的锁骨,乌黑长发似泼墨般倾泄,整个人妖异又放荡。

绝色啊!我以为王子飞和贵公子都是天外飞仙了,哪晓得夏朝美男如云,强手如林。一个飞扬,一个妖丽,我心里顿时痒得跟猫挠一样,啊啊啊啊要疯掉了!要使劲咽口水,才能忍着不扑上去啊。

姑娘望向绿衫少年,轻声对我说:“那就是欢美人了。”

可我看上的是锦袍少年。明摆着嘛,他手边摆了一长串酒坛,名头又不如欢美人响亮,选他的话,估计花不了50两银子。我能用尽可能少的价钱喝到尽可能多的酒,何乐不为?

念及此,我朝锦袍少年努努嘴:“这男的,我买了!”

这挺唐突的,我知道。但唐突意味着直接,不费劲。姑娘吃惊地张大了嘴巴,锦袍少年闻声向这边看过来,牵了牵嘴角,微眯了眼,玩味地笑:“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你打算出多少钱买我?”

他面前的美姬最多,酒坛也最多,大概没空跟我聊天,我使劲喝一通,酒资能喝回来。我摸了摸兜里的银两:“你认为你值多少钱呢?”啊啊啊有钱就能买下他吗,陪酒陪聊还有呢,还有呢?!

“那得看在什么人眼里了。”锦袍少年极为舒服地侧了侧身,唇边荡着一抹撩人心魂的微笑,“在爹娘看来,我是无价之宝,千金不换;在路人看来,我一文莫名,连把杀猪刀都可能要了我的命。”

我飞快地接过话茬:“鄙人与阁下非亲非故,那就一文钱吧,想必不止买把杀猪刀,正好杀来与我下酒。”

他星眸一闪,笑得很畅快:“你放着这媚眼如丝任君采撷的头牌不点,偏偏看上了小生,好,价钱就依你,成交。”

没想到他竟然同意,我暗喜,这可比我的预算低多了。酒库当真不负盛名,奇人异事频出,这梨花白可要对得起我的期待才好。我不客气地走向卧榻,伸手捞过一只酒坛,冲锦袍少年晃了晃:“相逢不如偶遇,先干为敬。”

梨花白过喉绵软,醇而不烈,我一口气喝掉了半坛,用来酿龙虾的话,必定是佳品。若还能弄到酒糟就再好不过了,可以做出酒糟酿虾,配一碗白粥吃,很清爽的。

正想得入神,右侧那位欢美人开腔了:“姑娘豪情满怀,在下佩服。”他声如珠玉般悦耳,玉手执金樽,眼波比这佳酿还要魅惑,传说中妖媚倾城的美男子,就该这般,像火一样热烈,像红一样璀璨。

我赶忙道:“这酒可谓琼浆,我们喝个痛快再说。”

再说个头啊,看他们先前也喝了不少,我后来居上,灌晕他们再拎上一坛跑路便是。主意已定,我拎起一坛新的:“来来来,既是良辰当饮美酒!”

欢美人从锦袍少年手里抢走一颗剥好的葡萄塞进嘴里,妖娆地送了一个媚眼儿给他:“今夜你不虚此行哪。”

此行?哦,这间是欢美人的窝,他来做客的吧。我正要问,却听到隐隐地有琴声传来,极淡极远。霎时,锦袍少年身形一变,人已掠起,我还没看清,只听见半空中薄如柳叶的飞刀坠地,如细雪一扬,弹到地上叮铃铃地响了几声,停住了。

再看锦袍少年,面色不动,似闲庭信步,而欢美人也是处变不惊,仍慢悠悠地喝他的酒。门外却有女声响起:“多谢易公子救命之恩,不然素月恐就……”

锦袍公子侧耳一听,手一抖,我惊得看向他,他已夺门而出,我既惊且怕,向欢美人望去,他却又自顾自地剥起了葡萄。我心知指望不了他,又好奇于门外发生的一切,小心翼翼地蹭到门边,向外望去。

只见数个衣着怪异的人四面包围过来,长刀短弩咄咄逼人,刀已架上了一位穿白衣的女子的脖子,人隔得太远,瞧不分明,但一望即知女子很怕,却还强自镇定地看着锦袍少年:“易公子,你快逃……”

锦袍少年神情傲慢冷肃,直迎寒光刺目的兵刃,我看得遍体生寒,而来者手中剑芒如蛇信一吐,那白衣女子肩上已中招,鲜血飞溅。

而锦袍少年眼中怒火喷射,却手无寸铁,来者当中最高大的黑衣人手中寒意暴射,袖中竟飞出银镖直射过来!

银镖去势极快,但锦袍少年更快,间不容发之际只见他长袖微拂,银镖叮当作响纷纷坠地,最后三枚被他劲力一送,竟反扑回去打在黑衣大汉的膝上,使他扑通软倒在地。

与此同时,白衣女子的身上又多出数片血迹,仍奋力挣扎,口中失了控制地只一叠声凄厉唤着:“易公子,易公子……”

就在那样的混乱翻覆中,锦袍少年的声音仍从容不迫,摒退了所有喧嚣:“放开她。”

别看他年纪轻,这声威吓却颇有力道,来者俱是一震,白衣女子整个人都在簌簌颤栗,只有鲜血艳艳地顺着手滑落成一道细线,叫人不忍细看。我背过身,瞧见欢美人目空一切的样子,忍不住问:“你怎的不去帮他?”

“家务事,轮不到我插手。”欢美人慢腾腾地说。

哦?那白衣女子是易公子的情人,是以以命相救?我再一次透过门缝观战,只见锦袍少年语气中带了一丝郁色:“我和你们决斗便是。”

刹那间又是漫天暗器如花雨,来者显然想在此地决出胜负,但见锦袍少年指风一扬,凌厉似电急转暗器来势,竟逼得它们纷纷转向,刺回到众人周身重穴上!一时间惨呼连连,白衣女子也是情不自禁一声惊呼!

血雨腥风间,我看得胆战不已,不禁叹息,她的境遇再怎样不堪,能够让视名马美人的公子哥舍命爱护一场,也是值得的吧。

至此,来者数众均已重创倒地,白衣女子挣脱重缚,情急向这边奔来,口中只道:“易公子竟会为素月出手,素月实在……”

她受了重伤,盈盈楚楚的样子好不堪怜,但易公子却只箭步上前,虚扶了一把,随即唤道:“丁香、阿月,扶白姑娘回房休息,记得上金创药和兰汀散。”

两个伶俐的丫鬟怯怯地跑上前,我又听见那白素月说:“……公子竟会为我……”

换了任何女子,被这风流少年拼了性命相助,都是会感动的吧,她一定爱着他,他一定也爱着她,我想。再一见锦袍少年,他竟转身向这端走了过来,咦,他不是该陪在爱人床榻温言相陪吗?既然他为她连性命都不要了,怎会待险情一过,即像换了个人似的?

一回来,锦袍少年竟沉寂了,虽一杯一杯地和欢美人喝酒,却不吭声,目光冷如水静如水苍凉如水。我按捺不住,问开了:“连酒库都不安全?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他厌恶地看了看门外,像在看着一堆乱哄哄的苍蝇:“潜伏。”

欢美人接腔:“他们的动作倒是很快……但不觉弄巧成拙吗?可是小易,事不宜迟了。”

我听不懂他们在讨论什么,只见锦袍少年闻声蹙起眉,目光骤然虚散,落在一个渺不可及的所在,像望着我所看不到的人。这一瞬,我看出了他的寂寥,我娘倚在树边远眺大海时,也会这般茫然无措。

见多了嬉皮笑脸的他,这样迷惘的表情让我一时移不开眼。他太好看,连惘然都是迷人的,很轻易惹人探究和关怀。浪子的哀愁比放浪更能直达女人心扉,捅出一个大窟窿。娘说漂亮男人靠不住,但我忍不住——忍不住去问他:“你在想什么?你笑起来明明像是比谁都快活。”

烛火映照,犹如一幕白云幻梦。锦袍少年回过神来,略一顿,仰脖饮尽杯中酒,欠身拿过桌上火石,一次次击出轻响,忽地抬头望我:“这儿的快活,一晌贪欢耳。”

这浮华的浪子,竟也勘不破,我嘲笑他:“莫非阁下想寻求真爱,向往海枯石烂?”

热门小说推荐

点击榜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