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真应该见见，长得真水灵……”

秃子吸了两口烟，便将那那截只燃了一半的烟头狠狠地戳在了实木桌子上，烫出了一块儿漆黑的炭印儿。

陈旺财听着秃子的话，迟钝的脑袋有点儿不太灵光，

“啥……啥意思？”

“我这只手，就是让赵宝柱削的……整整四根手指……”

秃子挥了挥那只裹着绷带的手，一脸平静地说着，眼神之中却又藏着些许的哀怨。他恨赵宝柱吗？恨，可是又不敢恨，赵宝柱这个人的手腕儿他是见过的，秃子扪心自问自己没有和赵宝柱硬碰硬的本事。

哪怕赵宝柱这个人在村子里的口碑再差，也没有秃子差。他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好色，平常来医馆儿看病抓药的基本上都是大老爷们儿。那些患了重病的人，秃子也治不好。

所有知道秃子为人的人都对他怀有戒心，哪怕是面前的陈旺财都是如此，不会让他靠近自家的女人。倘若不是因为方圆几里之内也没有一个郎中，可能秃子早就饿死了。

可是自己的四根手指就这么白白被人削去了？秃子不甘心，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那个……时间不早了，我媳妇还等我回家吃饭呢，我先回去了啊！你好好养病吧……”

看着秃子愈发阴沉的脸，陈旺财觉得自己不太适合在这里待下去了，便找了一个不太像样儿的理由搪塞过去，转身便溜了出来。

秃子没有起身去送陈旺财，只是坐在桌子前看着他离去。破医馆儿里又黑又湿，秃子又掏出了一支烟叼在了嘴上，伸手抄起桌子上的算盘一把将它砸得稀烂。

看着地上四散的算珠，秃子默默地点燃了叼在嘴上的香烟……

……

“我回来了！”

抖了抖身上的雪，李文仓推开了家门，将自己身上的外套挂在了衣架上。一进屋，他就感觉氛围有些不太对。李柔和杨凤霞母女二人依旧坐在餐桌前，只是两个人的情绪却有些低落。

似乎是屋子里的火炉有些冷了，空气之中弥漫着一种悲伤地腔调。李柔拉着杨凤霞的手，眼眶有些红润，似乎是刚刚哭过。

“咋回事儿啊？咋又哭了？”

看着女儿哭泣的模样，李文仓伸出自己粗糙的手摸了摸李柔的脑袋，转身问了妻子一声，

“凤霞，又出啥事儿了？”

“文仓……”

“爹……”

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杨凤霞伸出双手抱住了李文仓，一瞬间眼泪犹如倾盆大雨般倾泻而下，打湿了李文仓的衣衫。看着妻子这副悲伤的模样，李文仓有些纳闷儿。

说起来他们都结婚二十多年了，两个四十多岁的人在女儿面前这样终究是不太好，可是既然妻子心里难受，李文仓倒是乐意替她分忧。

爱情是什么李文仓也说不清楚。可是他知道，妻子跟自己同甘共苦多年，又给自己生了三个漂亮的女儿。倘若自己不能为她遮风挡雨，给她一个安稳的家，那他李文仓也就不配当一个人了。

看着怀里哭泣的人儿，李文仓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妻子的后背，试图让她安心。看着桌子旁情绪也不算好的李柔，李文仓柔声问道，

“柔柔，你娘她咋了？”

“爹，对不起……我跟娘说我不想嫁人了……”

“不嫁就不嫁，正好我们还舍不得呢……”

听到李柔的回答，李文仓却没有展现出杨凤霞那么强烈的情绪波动，反而是咧嘴笑了起来。看到李文仓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杨凤霞突然从李文仓的怀里挣脱开来，粉拳轻轻地打在了他的胸口上，

“看你说的是什么话？你这不是拿闺女的幸福开玩笑吗？”

“我哪有……”

任由妻子捶打着自己，李文仓也不恼，依旧是站在原地憨笑着，

“与其让闺女出去受委屈，倒不如跟着咱们俩人一起过日子。反正这些年来我也攒了点儿钱，更何况还有大闺女和二闺女帮衬着，养着柔柔还是没问题的……”

“你这傻老头净说点儿废话，也不看看自己的身子骨还能蹦跶几年啊！”

看着李文仓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杨凤霞没好气儿的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