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采薇带着这瓶口脂,还有做好的衣裳,再次入宫。
这次她不是为了太子,也不是去看清河,而是直接去了皇后宫中。
皇后宫中依旧没有人,朱红高门的边角处,都已经生了杂草。
这换做往日的皇后,是没有人敢这样对她的。
虎落平阳被犬欺,孙家一朝失势,人们都纷纷站队。
现在翊王成了宫中人人追捧的对象,也难怪太子会有危机感。
翊王不过死了一个母妃,可他身后还有整个如日中天的宁家。
有家族在背后撑腰的人,底气自然足一些。
盛采薇敲了敲宫门,依旧是敲了好几次,都没有人来开门。
她能踢开大门一次,还能说自己是担心皇后娘娘出事,但若是再踢开一次,可就没有那么好糊弄过去了。
而且现在是下午时分,正是人多的时候,人多眼杂,难免会将这件事捅到皇帝面前。
盛采薇道,“皇后娘娘,我知道你不愿意见我,我放了一些东西在你宫门口,你若是愿意,就拿回去看看,若是不愿意,那便当我多管闲事了。”
盛采薇将手中的盒子放在地上,又将口脂放进里面。
她回望了一眼高门,见皇后还是没有开门的意思,只好带着下人走了。
皇后门前来来去去又经过了无数的人,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看皇后宫门。
皇后宫中此时宛如冷宫,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自然没有人愿意去触这个眉头。
前些日子皇后宫中还是一门好差事,现在却已经成为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烫手山芋。
让人觉得讽刺又可笑。
孙皇后也觉得可笑。
这段时间她从云端跌落谷底,见证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没想到最后一直纠缠着,帮她一手的,却是自己当初连好脸色都没有给过的盛家人。
“盛家……”她低声喃喃,佛堂中安静无人,说好听一些,是素净,说难听一些,便是萧条荒凉。
门外也再没有可以供她差使的丫鬟了。
上次盛采薇帮她惩治了那个女官,送到慎行司之后,慎行司的总管太监似乎嗅到了什么风头,暗中偷偷给她换了一个脾气看起来不错的女官。
她也总算能吃得上一顿好饭了。
其实到这里,她便不应该再多想了。
她的本意不就是安安静静地过完这一生,老死在宫中吗?现在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她还有什么不甘心呢?
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这样对自己说。
但是越这么说,她心中有一个声音却越来越大。
“你的哥哥死于朝中党派争斗,你甘心吗?你哥哥护了你这么多年,你却让他的尸体都不得以一个好下场,你对得起他吗?”
“太子是你的亲骨肉,你忍心看他一个人在朝中摸索前行,如履薄冰吗?”
“这是你的责任啊。”
皇后蓦然开口,轻声低喃。
“责任……”
佛堂上供奉的金尊玉佛带着悲悯的笑容,好似在看面前这个女子挣扎的一生。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孙皇后扶着膝盖慢慢站起身来。
她没有回自己的寝殿,而是走向了大门。
朱红色的大门悄然打开一条缝,一双手伸出,将盛采薇放下的东西拿了进去。
孙皇后全然没有了皇后的仪态,就这样坐在了地上。
夜色沁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