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很头痛，好不容易将这事儿处理的差不多，李德海看他面色沉郁，便提议叫盛采薇进宫陪他说说话。

皇帝一向，自己那个外孙女惯会说话，叫她进来随便说些什么，都好过听那些言官上奏。

于是他便下令让盛采薇入宫了。

讨好皇帝这事儿，盛采薇说自己第二，那肯定没人敢说第一。

这一次，盛采薇是抱着琵琶进宫的。

皇帝也没想到，自己这个整日学些骑射之术的外孙女，居然还会弹琵琶。

皇帝可以说是听着琵琶声长大的，昔日他被长公主教养长大，他这个姐姐有勇有谋，但同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向来是美名在外的，人人提起当时的固伦公主，都要称一句有大丈夫的气概。

那时候固伦长公主最擅长的，就是琵琶，皇帝练剑，固伦长公主便弹琵琶，弹得是《十面埋伏》。

后来白皇后入主东宫，也喜欢弹琵琶，弹得是《阳春白雪》，弹得是《夕阳箫鼓》。

皇帝望着盛采薇那双与白皇后极其相似的眼睛和轮廓，少女娇艳，怀抱琵琶，一时有些恍惚。

盛采薇福身行礼：“上次敦和不是当街打了人吗，听父亲说给陛下带来不小的麻烦，这些日子都很少能去马场玩了，只能在家里和敏学束手束脚的玩一玩，左右不够过瘾，母亲便束着我学了琵琶。想着陛下应该是许久未见我了，我便想着有什么新鲜的给陛下看，左思右想只有琵琶了。”

“陛下还没有听我弹过琵琶，我也只学了一首曲子，是先生的拿手曲子，陛下若是不怕污了耳朵，敦和便献丑了。”

“好。”皇帝回过神来，抚掌大笑，“女儿家骑射归骑射，琴棋书画也是不能落下的。不过，你倒是不必称呼我为陛下，我们便如寻常人家一般，你喊我舅老爷就行了。”

盛采薇笑得很甜，当下就喊了一句舅老爷。

一旁的太监为盛采薇掌座，屋里头焚的恰好是檀香，袅袅香烟之间，盛采薇给手上戴上护甲，试了下音，开始弹奏。

弹得就是《阳春白雪》。

一旁的李德海惊呆了。他算是跟在皇帝身边的老人，自然知道先皇后的拿手曲子就是《阳春白雪》，盛采薇本就和先皇后长得像，这么一弹，更是有两份先皇后的感觉。

皇帝托腮，耳边是熟悉的曲子，脑海却已经回到了和先皇后琴瑟和鸣的岁月。

他将手中的珍珠络子甩过来，甩过去。李德海是人精，知道皇帝这是将这首曲子听进心里去了。

盛采薇本就长得漂亮，现在手握琵琶，不似那些闺阁之中弹奏琵琶的小家碧玉，倒像是飞仙敦煌，艳丽让人不敢逼视。

纤手挽春，细捻轻拢，琴声清丽如春江之水，灵澈如初冬白雪，蛰声轻鸣，娉婷静眠，茗香淡淡，细水涓涓。

她手指拨动之间，留下最后一缕长音，绕梁不散。

皇帝道：“好一首《阳春白雪》，最近才学的？”

盛采薇抱着琵琶起身，道：“正是，舅老爷，我弹得如何？”

“如临仙境，你若是不说，我还不确定是你近日才学的。”皇上顿了顿，又问，“教你这首曲子的是谁？哪里的先生？”

“我外祖母派人送来的，余杭那边的乐伎，当地也颇有盛名。外祖母也是想让我收收心，便将这位乐伎送来了。我这弹得还不算好，她那一手琵琶，才是余音绕梁，经久不散，下次宫宴若是有机会，我将她带进来给陛下看看。”

皇帝听到是余杭送来的，松了口气，也跟着笑了笑：“弹的确实不错，你这些日子就只学会了这首曲子？”

“我爱玩，舅老爷您也知道，学的自然是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