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栀也到管制大厅的时候，师兄小吴正一脸喜色地给同事们发喜糖。

见着她进来，顺手塞了一包在她手上。语气满是笑意：“给，我女儿的喜糖。”

“恭喜呀师兄，嫂子和孩子都好吧？”林栀也很惊喜。

“都好着呢！”他咧着嘴，眉目间的神采飞扬，这股兴奋劲比之当年成功放单上席位有过之而无不及。

任何新生命的诞生都会带来无尽的喜悦。

这份喜悦同样感染了年过半百的孟淮，他拍了拍徒弟的肩膀，语气感慨：“你小子好福气，好好对你媳妇，别因为有了孩子就忽视了她。”

他的眼神里有着旁人看不懂的情绪，脸上俱是怀念，看着小吴似是有许多话想说。

“有了孩子以后最辛苦的就是妈妈了，你要多帮帮她。”千言万语最终只汇成这么一句。

小吴沉浸在初得千金的喜悦中，自是没注意到这些，只以为是师父以过来人身份的叮嘱。

他笑呵呵地点着头，拍着胸脯保证：“师父放心，您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么？我保证对我媳妇第一好，小崽子排第二。”

这傻乎乎的样子惹得孟淮摇了摇头，方才那丝丝缕缕的愁绪也消散得一干二净。

林栀也也被逗笑了，她揶揄道：“师兄，你跟我们保证有什么用？得跟嫂子说啊。”

这会儿还没到交班的时间，林栀也先给孟淮倒了杯茶。给师父奉茶几乎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刚上席位的时候，她也曾紧张到手足无措。虽然有模拟机的训练基础，可现实终究不是模拟，任何一条指令的失误造成的损失都是无可估量的。

这样沉甸甸的压力与责任下，她焦虑到几乎彻夜难眠。

孟淮当然发现了徒弟的异常，他也不直接劝导，而是将人带到了塔台的下层，进近管制员工作的地方。

在这里，没有360度全景的玻璃窗，看不到飞机。封闭的空间里，管制员们依靠无线电和雷达管理飞机。

那天，她亲眼目睹了进近管制员从区调的手里接过一架有特情的飞机，镇定自若地指挥区域内的其他航空器改变姿态为其让路，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其移交给塔台，最后飞机成功降落。

“这就是进近管制的工作压力，塔台只需要负责飞机起降的一两分钟，而进近需要和一架飞机保持通话达十分钟之久。繁忙的时候，区域内的飞机众多，需要对每一架的信息都了如指掌。这样的工作强度与指挥压力，若是在席位上的是你，你能承受得住吗？”

孟淮的话沉重地敲击在林栀也的心头，她有些茫然，有些无措。

她能承受得住吗？

在塔台上，她尚不能冷静地发送指令，更遑论在进近管制室。

她该修炼的路还很长很长，可她却在这条路的开端就产生了怯意。

也是在这时，她明白了师父带她来这里的用意。她无比地感激孟淮，将她真正领入管制的大门。

她深深地朝着他鞠了一躬，却被孟淮扶起。

“真想谢我，就给我泡杯茶吧。”

于是，一杯茶就成了师徒俩无言的默契，直到现在。

孟淮接过小徒弟递过来的茶，感叹着：“这女娃娃就是要贴心一些。”一边说着一边将眼神落在一旁嬉皮笑脸的大徒弟身上，颇有些嫌弃。

小吴也不生气，冲着林栀也使了使眼色：“我可不敢和小也比，她可是您的心头肉，就是不知道未来会便宜哪个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