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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2 / 2)

此刻天已近黑,她坐在浴桶里又泡了好久,等起身时才发觉饿的有些头晕。

檀禾怕昏倒在湢室,不敢再耽搁,扯过干燥的帕巾擦了擦身上的水,而后将柔软的薄绸寝衣穿在身上。

有脚步声传来,沉稳有力,屋门被人从外推开。

檀禾以为是黄雀叫她去用膳,低头系着腰间丝带没有回头,忙道:“我就快好了,你稍等我一会儿。”

身后并没有回答。

檀禾疑惑地回头望去,廊下几盏长明的琉灯照在他玄色的衣衫上,如碎金浸身,忽明忽暗,更衬得身姿巍峨挺拔。

竟是殿下。

他微垂着眼帘,似在出神。

檀禾差点忘了,她用的还是殿下的湢室,原先的离这儿太远了,冯公公便在这屋里又放了个浴桶给她用。

纵使青年呼吸已有一瞬僵滞,檀禾也没有丝毫察觉,她自顾问:“殿下,你也要沐浴吗?”

谢清砚淡淡地嗯了声,只是有些沙哑。

檀禾哦哦两声,随后快速用簪子绾好湿发,抓起衣架上挂着的脏衣服,温声道:“我洗好了,这湢室你用吧。”

她脸颊微微泛着薄红,但谢清砚知道那不是赧然。

衣领松松垮垮交叠着,露出纤细的颈项,整个人被热气蒸得嫩生生的,望向他时明眸更为清澈。

谢清砚眼眸低垂,目光中晃入一双雪白的纤足,他稍稍顿了下,眉头拧着:“鞋穿好。”

檀禾这才感到脚底发凉,生生停住了动作,又跑回去将鞋穿上。

她朝他歉然一笑:“我忘了,多谢殿下。”

而后从他身旁擦过,抱着衣服走了,头上还顶着一块帕巾,一手擦着,衣袖滑落至手肘间,柔软的小臂上那块胎记红得刺眼。

谢清砚不知里头是她,毕竟檀禾一从宫中回来,便钻进了湢室。

如今天已黑,他以为她早便洗好了,湢室里轻微的动静是下人在收拾清扫。

谢清砚无法言说在推门的那一刻所带来的震惊。

满屋的热气裹挟着她身上独特的药香扑面而来,让他一瞬屏息静气,一片氤氲的水雾中,檀禾正站在灯影下穿衣。

还未来得及反应,那似软玉精雕细琢的雪腻肩背在他眼前一瞬碰撞而过,狠狠嵌进眼底。

他只看了一眼便忙垂下眼帘,却又见一双赤足踩在地砖上,发尾水珠一滴一滴地敲落在脚边。

谢清砚在门口站定了许久,而后才走进去推开窗,冷风灌入,她留下的闷热淡香逐渐消散,只剩下隐隐约约的澡豆香。

他微微闭目,站在窗前任风吹过,方才混乱的异状思绪也渐渐随之清明。

片刻后,冯荣禄备好干净的衣裳递进来,正见浴桶里半盛着水,地上有些凌乱水迹,而殿下还负手站在窗前,沉眉敛目。

冯荣禄以为他是不高兴了,连忙道:“许是檀女郎用过还未来得及收拾,奴婢这就去叫下人来。”

谢清砚终于转身行至汤池旁解衣,沉声道:“不用,待孤洗完一道再收拾。”

甫一踩进汤池,四方八方的热水朝他涌来,灼得人心底燥热。

谢清砚顿时有些不耐,对冯荣禄吩咐道:“明日让人不必将水烧得这般烫。”

冯荣禄刚放下衣服,挠了挠头,心底疑惑,这水温不是和往常一样吗,何时有烧热过?

“是。”冯荣禄却还是应了一声,然后掩好门退出去。

湢室里重又恢复岑寂。

谢清砚闭目靠在池壁,气息沉静,神色如旧。

他缓缓睁开双眼,微偏头,看向不远处地砖上的那滩水渍,干净的地面还留有她的几个脚印,很小,甚至还不及他手掌大。

许久,池里的水温依旧不见有丝毫退却,甚至愈来愈热之势。

没过一会儿,谢清砚草草洗了番,便起身上岸。

当夜,谢清砚做了个梦。

还是这间闷热的湢室。

面容精致的少女坐在池边,正对着他,

她勾着两条细腿,未着绫袜的足尖在汤池里晃来晃去,荡起一圈圈繁复的涟漪。

那涟漪层层泛开,一下一下向他荡来。

谢清砚神色微动,扫了她一眼。

她歪着脑袋,直勾勾地盯着他,那双乌润清亮的眸里带着狡黠笑意。

而后,她突然朝他游过来,像极了他书案上水盂的鱼儿,轻盈灵动。

湿热的气息拂在他耳畔,如精魅般呵气如兰:“殿下。”

谢清砚一瞬清醒,睁目凝视着帘帐顶错综繁丽的云纹。

灯架上的烛火静静照着,映的那云纹一如漾开的涟漪般。

落针可闻的寝殿内只余他沉重的呼吸声,以及一下快过一下的心跳。

是梦。

可梦里的人和声音,谢清砚再是清楚不过。

是檀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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