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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1 / 2)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

檀禾做了很多梦,梦里是她和师父。

檀槿以前时常会笑着打趣,望月山里住了一大一小两个病秧子。

年年祭山神时,大病秧子总是念念叨叨,祈山神庇佑,小病秧子这生能够长命百岁,无病无灾,遇难呈祥。

一旁的小病秧子也跟着学模学样,嘴里叽里咕噜,末了还天真加上一句:“要灵验哦,下回阿禾给山神阿奶带糖吃。”

画面一转,彼时十一二岁的檀禾,正手持蒲扇蹲在药炉旁,药炉声沸,腾起的炉烟夹杂着苦涩药香扑面而来,呛得她满眼泪花。

“——阿禾!”

薄雾缭绕中出现一个身影,她惊怒交加。

是师父。

太过突然,檀禾来不及掩住鲜血淋漓的手心,只能仰起柔软无害的小脸,“师父又病了,阿禾想师父好。”

她有些心虚,又小声道:“家主不是说我的血有用么……”

是以,她在熬药时,割破手心,任血沿着掌心纹路一滴滴落入炉中。

透过迷眼的烟气,檀禾看见师父眼底泛起了红,又听到她颤抖的呼吸声。

许久,许久,檀槿艰难着声音,缓慢道:“那些都是哄愚昧人的鬼话,听信不得,往后别再伤害自己半分了。”

“可我不想你死!”檀禾哽咽着,眸中滚下一行泪,执拗又委屈。

“阿禾,你是知道的,医者最难自医。”檀槿微微一叹,半蹲下来,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慰,又朝她露出温柔笑意,“哪怕没有冥霜,我也活不了多久。”

那笑容里含着无尽复杂的意味。

檀槿托起那只血淋淋的的小手,小心又轻柔地包扎好,温和脉脉劝慰:“人总会离别的,我时常后悔没教你心狠无情些,这样你也好过一点。罢了……”

说到最后,檀槿长叹一声,唇角显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她不忍心。

檀禾悄悄抹了泪,只能开始慢慢接受师父会离开她的事实。

这一日在两年后的一个阴雨天来临。

屋内炉火静静燃着,烧红的木头发出轻微爆裂声,一切都是如此的温馨平常。

或许是回光返照,檀槿那天说了很多话,从檀禾襁褓啼哭到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她很是放心不下。

“本来还想着撑到你及笈那天的,如今看来是不能了。”

她闭目了片刻,声音气若游丝,像一盏灯,最终还是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往后呢,若是想我了,就抬头看看天上月亮。……天上地下,虽隔得远,但总还是能看见的。”

“满月之时,也是师父想阿禾了。”

檀禾闷闷地嗯一声,清晰地感受到她的生命就在流逝,可她只能颤抖着抱紧她。

从始至终檀禾都没有哭,她好像忘却了所有的痛,平静地处理师父的后事。

一夕之间,她变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女,家主夫妇曾提出要带她回檀府住,她拒绝了。

师父还在,还在望月山。

她开始慢慢适应一个人面对所有事。

直到半月后的一个午后,日光灿烂,清风软拂。

她如同往常一般,一一收起院里晒干的草药,下意识回头对着竹楼里喊一声:“师父,这些药放哪儿?”

没有人回答她,除了风打竹叶簌簌声,整个山野一片孤寂。

檀禾抱着药簸箕神色恍惚,脑子里嗡嗡一片乱响,她忽然凝重地意识到——她没有师父了。

一种不知所措的酸楚哀伤飞速席卷全身,眼底渐渐涌现出一丝泪光,她因竭力压抑而全身颤抖,可终是忍不住放声大哭。

梦外的她困在梦境里,却依然不肯抽身。

檀禾眉目间流露出痛苦的神色,整个身躯不安地蜷缩着,小声抽噎起来。

外间,黄雀本来轻手轻脚正要出去,竟听见里头传来低低呜咽哭泣之声。

黄雀轻盈一转,脚下如生风般移步至床榻前,撩起淡薄罗帐,俯身稀奇地盯着兀自流泪的女郎。

她蜷卧而眠,鼻尖微红,眼角的泪浸湿了鬓发,与之前无论何时都平静自若的样子判若两人。

睡着了还能哭?

黄雀心里嘀咕一声,见她隐隐有喘不上气的趋势,旋即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戳了戳少女的手臂。

“檀女郎,醒醒。”

不见醒转,黄雀又推了推她。

檀禾发出一声低细短促“啊”声,从梦中惊醒。

她懵懵懂懂睁开眼,眸里泛着潋滟水光,长而翘的眼睫上挂着细细的泪珠,随着颤动顺势落下。

黄雀解释:“你魇住了。”

檀禾嘴巴张合了几次,还尚未从梦境中脱离,好半天声音凝涩道:“啊……哦,多谢。”

她撑坐起身,愣愣地看着黄雀转身离开,复又折返,手里端着鎏金铜盆,将浸了热水的绢布递给她。

心中漫上一丝暖流,檀禾默默接过,擦了擦脸上泪水,又道了声谢。

左一声谢,右一声谢,黄雀敢说,她长这么大,听过最多的“谢”就是来自眼前这个女郎。

……

或许是这场真实的梦耗尽了她太多心绪,檀禾一整天都蔫巴巴的,很是难受。

随着暮色西沉。

屋外忽然狂风大作,乌云静默翻涌,整个天地浓重晦涩一片,压抑着暴雨欲来前的沉闷。

不消片刻,豆大的雨滴噼啪砸下来,如倾如注瞬间贯透天地,惊得低空飞掠的燕子急忙寻了个落脚点,躲在檐下扑翅洗羽。

檀禾坐在书案前整理一直随身带的药籍,冷雨带着寒气一阵阵涌进,狂风卷得纸张翻飞不已。

她端起烛台压在纸上,不得已起身去关窗。

这时,门外响起细若不闻的脚步声,屋门被猝然推开。

雨幕中,黄雀面色焦急,携着一身水汽进来。

-->> 寻到那抹纤弱身影,她几步上前,朝檀禾匆匆行了个礼,拱手道:“女郎能否随我前去殿下寝殿,殿下病发了,还望女郎施以援手。”

她抬头望向檀禾,语声恳切。

此番太子头疾发作来势异常凶险,竟又如平叛乌阗那次一般,吐血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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