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岚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梦见小时候，和一大群无家可归的孩子一起玩耍的场景。

他们总是调皮捣蛋，却又非常齐心协力。只要哪一位同伴受欺负，便会一起去讨回公道。

而她，是负责发号施令的那一位。

他们就像是一大群的乌鸦，看似散乱、乌合，实则有组织有计划，行动前会踩点、演练多次，然后呼拥而上，再一齐哗啦离去。

每每看见大人那张错愕的脸，都能让他们开心很久。

他们居无定所、四海为家，孤独却不孤单。

不用担心饿死，每日的营养所需由政府提供，但是可能会生病，毕竟一层的环境对体弱的孩子而言，过于艰难。

兄弟姐妹来来去去，小小的孩子，却早已习惯生离死别。

芸岚以为他们会一直无忧无虑直到成年，却没想到，她在又一次的地盘转移时，遇上了坎迪丝博士。

坎迪丝偶然发现了他们的行动，从旁观者的角度，像观察培养皿中细胞状态一般，看着他们的行动，饶富趣味。

她对芸岚的组织和领导力一分赞赏，于是在那群孩子报仇成功的晚上。

她带着一大包稀有珍品“巧克力”去到他们的休憩地：一处破旧的、漏风的空房屋内。

去了之后她也不说话，只是一人先发一块巧克力，她说：“这是二层才有的食物。”

说完她便走出房间，坐到门口的阶梯处，安静等待。

孩子们聪明又敏感，能轻易分辨来人的好坏。

在发现坎迪丝的目光不在他们身上后，某些贪吃且好奇心重的孩子开始蠢蠢欲动，他们拆开包装袋，在同伴的起哄鼓吹中，闭眼、入口、咀嚼。

然后……

他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漆黑的环境中，这些孩子的眼瞳异常明亮，闪耀着比钻石还亮丽的光芒。

“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好吃

吗?”

旁观的孩子们急着得到反馈，偏偏那些先尝试的小白鼠们，谁都没有开口，只是露出一种前所未见的表情。

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是相处这么久，还从没在谁身上看见过那种模样，仿佛比报仇成功时还要开心上百倍。

好不容易，小白鼠们享受完了食物带来的喜悦与幸福之后，他们回过神来。

意犹未尽地朝同伴伸出手道：“这个你们不能吃，给我，我帮你们吃。”

“对啊，你们太小了，不能吃！”

“不要，我才不给你。”

“哎，你别追我！一人一块！吃完就没有了！”

在争抢的过程中，那些还在观望的小孩也因为怕手上的东西被抢走，纷纷拆起包装，狼吞下肚。

然后所有人，统一陷入无法言喻的幸福洋溢状态。

芸岚静静看着他们，只有她没吃。

她拿着巧克力走到门外，站在坎迪

丝面前，问道：“你想做什么?”

他们不过是一群流浪小孩，没有觉醒的家人，哪有机会吃得上二层的食物。

她这次让这群孩子开了一次眼界，万一他们里头有人念念不忘，去偷去抢怎么办?

坎迪丝仿佛明白芸岚的顾虑，她道：“所以你得教他们是非对错。”

黑暗中，坎迪丝坐在肮脏的阶梯之上，不远处街灯的柔和灯光打在她的脸上，仿佛星星落到人间。

“他们知道是非对错！”芸岚道。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对大人恶作剧?”

坎迪丝也不等芸岚回答，只是面带微笑，尽量表现出自己的善意：“你想过之后怎么办吗?”

芸岚皱眉：“什么意思？”

她有些讨厌这位女人，每次话都说一半，让人自己去猜想背后的含义。

你们的这些恶作剧可能以前没被抓到过，但不代表之后不会被抓到。

但凡被抓进警局一次，留案在簿，觉醒之后很多单位是不能去的，皇家骑士团、 AT！”

芸岚目光微动，没有说话，脸上写着满满的不认同，仿佛在说：你懂什么?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

他们受到的欺辱与恶意，有时候总显得如此毫无来由，仿佛他们出生在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宗罪。

“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不会无缘无故去找他人麻烦，但很多事情并非得真的要动手才能解决。”

坎迪丝拆了一块巧克力递至芸岚嘴边：“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芸岚动也不动，坎迪丝只好再换一个方式：“你能保证护着这些小孩一辈子吗?

在你们的行动中，但凡有一位伙伴被抓住，你都救不回来。”

芸岚怒目而视：“我可以。”

她的计划万无一失，那些大人这么笨，怎么可能抓住他们。

坎迪丝也不和她争辩，她将手中的巧克力塞进自己嘴里：“要不要来跟我一起生活?”

芸岚不明白坎迪丝这句结论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她拒绝得十分直接：“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