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
刘书瞧见,笑呵呵从竹筐里捡起几块碎骨头丢在地上,有蚂蚁成群过来搬运,那黑袍王者小人瞅了一眼刘书,严肃道:“你身上有死气跟灾气,七日内不要再去城里,不然会有大祸。”
“晓得了五哥。”
刘书一惊,连忙点头,随后冲五哥陆易拱拱手,恭敬绕过这群蚂蚁,正要继续往山上走。
忽然。
又被陆易叫住。
“五哥?”
刘书扭头。
陆易正襟危坐,看向他背后的竹筐:“刘书,筐里装的什么?”
“一些骨头,跟一支判官笔。”
刘书一怔,老实交代,说话间就将竹筐里的东西全都倒出来。
一支袖珍判官笔夹杂其中,不足寸许。
正是昨日梅山镇总捕头许继慎用来砸刘书它们这群鼠小人的那支判官笔。
当时这判官笔在许继慎手中有六七寸,比刘书还要长些。但在刘书手中,却缩短到七分长短。
着实神异。
刘书觉得是宝贝,这才带回来,想献给二哥赏玩。
可——
“五哥,难道这笔有古怪?”
刘书不傻,连忙问道。
陆易一脸沉重,在他眼中,那一支判官笔种种不祥气息纠缠,分明是大凶至邪之物,别说据为己有,就是稍稍接触都有可能大祸临头。
刘书身上的死气跟灾气,与笔上一脉同源,根源正是这支判官笔。
“快随我一同去见二哥。”
陆易来不及解释,他黑袍卷起妖风,平地而起,就将自己与刘书全都裹挟,直奔山腰。
须臾间。
抵达一座茅屋。
屋旁,有一株十五六丈高、干径丈须、冠径十丈的巍峨古树,遮天映日,十分壮观。
树上。
孤零零的一颗果实匿藏其中,形似婴孩。
随着天逐渐大亮,婴孩的五官、气息愈发真切。
待到日出。
婴儿睁眼——
一双清澈眼眸再加上眉心一颗竖瞳,人性与神性并重,让人一见就心生敬意。
第一缕阳光照彻下来。
婴儿呱呱坠地,竟能行走。
树下。
陆易与刘书齐齐上前,冲婴儿拱手,口中唤道:“二哥!”
…
梅山有女树,天明生婴儿。
朝生而暮死,一日复一日。
故此。
婴儿自名——
“秦暮!”
…
“又是新的一天!”
“又是新的一生!”
秦暮呱呱坠地,粉雕玉琢,小脸娇嫩打了个哈欠。
朝生而暮死!
这样的日子,秦暮已经过了十八年,早就如睡觉起床般习以为常。
十八年前。
他还在地球上,疫情结束,正潇洒的四处旅游。却不料乐极生悲,旅游途中遭遇车祸意外死亡。
本以为这一生就这样过去。
没想到,他竟死后重生,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成了树上婴孩。
朝阳初升,呱呱坠地。
当时。
第一次诞生时,重获新生,秦暮心中满是惊奇与惊喜。
重活一世。
谁能不喜?
可是,孰料,到头来仅是空欢喜一场。
他这一世,与眼前这株参天般的古树严密绑定起来——
每日天明时诞生,太阳升起即可下地行走,接着长成少年,中午吃饭的时候成为壮年,到傍晚衰老,日落时分死去。
及至第二天天明,再获新生。
一日又一日。
一生又一生。
短暂又匆忙。
十八年。
六千多天。
六千多次生死。
在这生生死死间,秦暮从未见过黑夜。
每日只能活一个白天,到晚就要死。有限的一生、有限的时间里,他所能做的事情、所能活动的范围也就有限。
初时新奇、欢喜。
可六千多次轮回下来,早就将一切新奇、欢喜消磨,留下的只有日复一日的平淡与乏味。
直到,这日——
…
“二哥,‘五爪灵狐’许继慎前几日升为梅山镇总捕头,昨日午时会宴宾客,这支判官笔就是‘金狮子’赵句赠送。我当时也不知道此物不祥,只是气不过许继慎杀我同伴,这才带走。原想献给二哥当个玩物,不曾想却闯下大祸。”
‘鼠小人’刘书一口气将事情来龙去脉说清,小脸满是懊悔跟愧疚。
“此无心之失,莫要自责。”
秦暮人小鬼大,安慰刘书两句——
‘鼠小人’刘书是小老鼠得造化而成妖,其能在‘人身’与‘鼠身’之间随意变换,在梅山镇中各家各户行走,鲜少有人能发现。再加上刘书还有不少同族同类的那些‘鼠小人’同伴,故而,在打探情报、窥探这方面,是个中能手。
秦暮朝生而暮死。
梅山镇虽近在咫尺,但一个白天时间还是赶不过去。
一生短暂。
咫尺天涯。
从未去过这座城中。
秦暮对梅山镇的大部分了解,多是从刘书口中得知。
城中人烟繁稠。
志怪豪侠遍地。
但都与秦暮无关。
可叹。
可惜。
看过刘书。
秦暮目光又落在一旁更为矮小的‘蚁王’陆易身上。
跟刘书相似。
陆易也是妖。
他是蚂蚁得道,是蚁中王者,生来就有预知灾祸的能力。
陆易威严、严肃,他看向秦暮手中判官笔,肃然道:“二哥,这笔留不得,须速速送走。”
“嗯。”
秦暮从善如流。
他虽习惯了生生死死,但毕竟‘家中’还有刘书、陆易等异类,而且其根基是这株奇树,万一招来祸端,将这树连根拔起,他作为树上结出的‘果实’只怕也难活。
朝生暮死固然枯燥、折磨。
可这毕竟是‘活着’。
苟活也是活!
秦暮暂时还不想‘解脱’。
“小八能驾阴风,脚程最快,就让他沿着梅山带着‘判官笔’,扔进漳江。”
漳江浩瀚。
水流湍急。
判官笔扔下去,随波逐流百千里,当能消弭灾祸。
然而。
待秦暮接过那支判官笔,他忽的怔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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