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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涂鸦(1 / 2)

砰,砰,砰!

枪身的金属泛着冷光,枪口喷着凶猛的焰火,与爆裂的枪声一同撕破黑夜,击向暴雨中一道模糊不清的诡影。

骤然,诡影以极快的速度袭来,一瞬间已至跟前,残影在风中弥散,凌厉的寒芒闪过。

那是刀锋的寒芒。

只一瞬,就划破了千万滴的雨水,划破了大衣与胸腹的皮肉,直入内脏。

鲜血喷发而出,在大雨中四散开去,与转眼消逝的霓虹流光一同落下。

血雨中,枪火还没再现,刀锋的冷光已然又至。

持枪人凝结的面容显露,那是一张烂脸。

诡影怪笑的面容同样显露,那也是,一张烂脸。

有着那张烂脸的人,都是叫,雷越。

“啊……!”

雷越猛然惊醒了过来,顿时大口呼吸,感觉自己几近窒息。

梦?是梦。他连忙睁开眼睛,从黑暗中挣脱出来,绚丽的霓虹光线刺入眼球。

只见周围不是熟悉的破落卧室,而是简约风装潢的麦记,他正伏在靠街橱窗边的一张餐桌上从噩梦中醒来,满头冷汗。

真不知道是不是先前暗巷的事儿,让他心绪复杂,又忐忑警察会上门,又想起那宗垃圾场命案,才作了那么个恶梦。

雷越转动目光望了望,墙上时钟显示凌晨三点多了,门口寂静,没有楚运东叫来的警察突然破门而入……

柜台后面的m字帽值班店员也在小憩,在店里过夜的麦路人们,不管是老是少基本都在呼呼大睡。

离得挺远的那边一个角落,绫莎靠睡在墙角边上,几块滑板搁在身旁,如同幽灵般融入暗影中。

忽然,雷越听到点声响,那个黄衣服老婆婆正看着他这边,喃喃着什么。

现下店里极为安静,他也就能听到老婆婆喃念的只字片语:

“……回家,回家,看……房子……是他,是他……”

雷越听不明白,这个老婆婆似乎有精神疾病,也许是因此成了流浪老人,现在在想念着老家?

又有几个不归家之人,不是在想着家。

他沉默了会,转目望向外面街景,却突见在对面街边,有一个血肉淋漓的高长怪人站在那里,霓虹光也照不亮它脸庞的阴影。

“这日子过的,我早晚得疯掉。”

雷越立即收回目光,自嘲着,想看乌鸦看不到,不想看怪人却一直在。

他呼了口气,不再伏在桌上,而是靠着椅背,重新闭眼睡觉。

突然,雷越一下惊疑,却看到眼前不全是漆黑,就在前方,矗立着一块巨型的东西。

“这?”他仔细地去看,初看那像是一块方形巨石板,但再看清楚点……

那是,一张正在旋转着的巨大卡牌,很像扑克牌的形状,悬在一片黑暗之上。

这时他正好看着的是卡牌的背面,那上面布满了诡奇精致的花纹、斑驳腐败的霉菌,也缠满了凌乱纵横的破旧电线。

卡牌缓缓地旋转过去,在正面却是一片空白,什么文字、符号、图案都没有,只有未曾涂写的空白。

雷越困惑地看着这张像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空牌,看着卡牌转了一圈又一圈。

“怎么,这是……幻象?”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幻象,当他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闭上眼睛正是驱赶的方式。

但现在……

现在这样,自己以往用手机去验证幻象的方式,也无从使用。

雷越看了一会,也就睁开了眼睛,只见眼前还是麦记的景象,没有那张卡牌。

过了半晌,他屏着气再次闭眼,黑暗中,那张卡牌仍然就在前方悬浮转动着,搅破着虚无与安宁。

“是因为太久没吃药了,看到了新式幻象吗?或者,跟那个命案恶梦有没有关系?”

雷越按住了额头,不断地一次次睁目闭目,卡牌却还在那里。

他又试着凝神注目它,想着要像镜头那样推近或者拉远,目光都无法改变与卡牌之间的距离。

“……”雷越最后只好试着像个精神病那样,以心声对着那张卡牌问道:“你好?你好?hello?card,hello!?……”

然而,无论他用自己懂得的哪种语言,无论是礼貌地问、粗鲁地问,卡牌都只是在匀速地旋转。

那不像是活物,但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不清楚事情的来由。

再一次,雷越眼前落入到黑暗中,敛目望着那张悬浮转动的卡牌。

他望了许久,牌面的那片空白仍是毫无变化。

仿佛,正等待着他去涂上点什么,使得这张空牌,拥有名字。

……

那个怪人一直没有远去,那只乌鸦则一直没有出现。

那张空白的卡牌,一直悬浮旋转,只要闭目就能看到。

晴天,雨天,雨天……

一天天过去,雷越在影视城混了快一个星期,事情还真如绫莎推想的那样,并没有警察找上门来。

他在事发第二天问过花姐,得知《月光迷城》继续开工,楚运东还是戴着黑框眼镜出现在片场里执导。

只是据说楚导心情很坏,整天一副憋闷模样,花姐先是被骂了好几顿,最后更被踢出《月光迷城》的群头工作。

“莫名其妙!楚运东这个人,真是越来越膨胀了。”花姐跟他骂说。

大概是吧。雷越想,楚导的背部这阵子应该很膨胀。

从那晚开始,雷越就在那家麦记住下了,白天出去开工,晚上就到麦记蹭吃的、蹭洗的、蹭住的。

这周,他都在近代街那些片场里混,挨骂、挨赶的次数倒是很少。

他不是不认真演,只不过几乎都是在本色演出,“死尸”。

换上戏服,抱着一把古旧的道具步枪,然后往片场的拍摄区一趟,就是一天。

死了就是躺在那里不动了,即使天气炎热,地面滚烫得能做烤肉也不能动,导演不喊停,表演就不能结束。

花姐每天结账都十分干脆,有时还会给他加钱,他现在的全副身家上升到2610块了。

自己能这么省钱,真要多谢麦记,多谢那位新朋友……

雷越觉得在麦记住挺好的,不好的是练枪的机会不多,甚至不怎么能拿出来。

现在,他把手枪用一个黑色小腰包装在腰侧,像花姐那般一副干练打工人的模样,但也随时能拿枪出来。

这周里,他只回了福榕村一趟,给婆婆、爸妈他们上了香,带了一些衣物和书籍,就又匆匆走了。

那瓶奥氮平是一颗不带,虽然……情况越来越奇怪。

这天早上,雷越跟花姐请了假,又要回家一趟更换衣物。

本来是可以傍晚回去,然后在家过夜的,但他现在宁愿住麦记……

今天的天气预报是说多云转阴,早上的天色就已经阴沉沉的了。

“串串香,五毛一串!”“自家制的甘蔗水咧!”

雷越下了公交车,走在喧嚣拥挤的福榕市场里,脚步匆赶。

他每次回来,市场里的人流就好像更多了些,眼下几乎走一步路都挤不过身子,每个小贩摊档都满是顾客。

为了不在这里引人注目,他还是把烂脸遮得严实,虽然如今在影视城除开演戏时已经不遮了。

雷越从人群中挤着、走着,突然瞅见前面有一个熟人,在一档串串香旁边吃着一串鱼蛋。

那是个短发男生,身形比较矮胖,一张有着颇多青春痘印的普通圆脸,微突的嘴巴张动之间露出牙上的钢丝牙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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