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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养一只小木鱼 “走吧,我们去解决真正……(1 / 2)

穆影帝见多识广,相当沉稳地收下了家里的树举起的大水缸,买了几条鱼。

十三岁的反派大boss显然饱受震撼,被系统绕着圈拽了好几下,才回过神,含住塞到嘴里的青苹果棒棒糖。

熟悉的微酸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后面跟着的是甜,呼吸都像搀进甜津津的青苹果香气。

少年的眼眶忽然红烫,他被长大后的自己扶着,抱住滴溜溜绕着自己打转、努力伪装成路过无辜小棉花糖的系统:“……苏格拉底?”

一团插满了棒棒糖、惟妙惟肖的小棉花糖被识破了伪装,僵在小主人的怀里。

完全没想到会被认出来的扫地机器人一秒就掉了满地的句号,大哭着往外倒碎零件,一大堆早就没用的残骸全哗啦啦掉了一地。

穆寒春给扫地机器人起名叫“苏格拉底”,还试图再买一台叫“柏拉图”的陪伴型机器人回来,当小木鱼的三岁生日礼物。

扫地机器人感到威胁,非常紧张,每天晚上都偷偷贿赂小主人,给小木鱼塞捡瓶子换钱买的棒棒糖。

小木鱼安慰好朋友,沉稳地让扫地机器人不要怕,又跑去告诉爸爸妈妈,自己不想要新的陪伴型机器人,想要一把小玩具枪。

听到这个愿望,宁鹤还很惊讶,蹲下来问:“宝宝喜欢玩具枪吗?”

…其实是不喜欢的。

小时候的穆瑜会想到要玩具枪,是因为有人趴窗户吓唬他,他要和那些妖怪影子作战。

但发誓要保护好朋友,坚定点头的小木鱼,还是没说出实话。

宁鹤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她也不认为小木鱼真喜欢玩具枪,他们家的小朋友天性温柔过了头,好像把爸爸妈妈心软的地方全继承了下来。

她没有忽略这件事,和丈夫讨论了好几天,又去咨询了几个儿童教育心理学的专家,都说这种情况不要紧,只是孩子年龄增长,发展出的新天性。

但宁鹤和穆寒春还是不放心。他们了解自己的孩子,小木鱼喜欢自然、喜欢画画,忽然想要一把玩具枪,如果是兴趣发展自然好,可也没准是被欺负了。

爸爸妈妈总是出差,小朋友被欺负了,也没办法一秒钟飞回家保护宝宝。

他们开始重新考虑是不是要暂时放下事业、回归家庭,他们的孩子三岁了,是最需要爸爸妈妈的时候。

俱乐部自然不会愿意——穆寒春的成绩虽然滑落严重,商业价值却依然是顶级,宁鹤带领医疗队维持的高救援成功率,也是这些极限运动不被转移进虚拟空间的基础。

他们本来就是林家资助养大的孤儿,林氏会从这些孩子里挑出特别有天赋的,重点培养,把他们推上各种刺激的赛场。

这听起来像是天经地义,报恩是天经地义,一辈子替林氏集团卖命也是,他们被林家赋予了价值,就理当把自己最后一点价值榨干来报答。

“……可这是歪理。”宁鹤拦住追到家里来,恩威并施的俱乐部负责人,让丈夫把小木鱼带回房间,“当初培养我们用的资金,我们已经替俱乐部赚回了七百倍。”

“你看……账怎么能这么算呢?”负责人被她诘得一僵,搓着手哂笑,“我们还像过去那样合作不好吗?有钱大家一起挣,没必要分得这么清……”

极限运动转移到虚拟设备上,只在意识世界开展的趋势,近年来愈演愈烈,实体俱乐部已经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最后两棵摇钱树也要跑,俱乐部这边哪里肯愿意,见实在说不通,索性图穷匕见:“穆车王也不希望他的成绩受质疑,记录被废除吧?”

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但俱乐部没了这两个人,也和垮台差不多,索性大家一起鱼死网破。

…穆寒春没有立刻做决定。

面对这种两难的抉择,任何人都不可能说做决定,就毫不犹豫地做决定。

夫妻两人讨论了一整晚,他们最后悄悄开门,去问宝宝。

小木鱼抱着玩具枪,藏在被子里睡觉,揉着眼睛听爸爸妈妈问“想不想爸爸妈妈辞职,一家人开开心心在一起。”

“……我没有点头。”

十三岁的少年蜷起身体,被长大后的自己环住,剧烈的哽咽声停不下来:“我没有点头……我犹豫了,没有点头。”

他趴在门缝边上,偷偷听了爸爸妈妈的谈话。

他不想让爸爸的奖杯被收走,不想让妈妈和自己一样,被那些坏人捉弄欺负。

他知道爸爸其实依然喜欢赛车,就像妈妈依然热爱飞行。三岁的小木鱼其实已经有一点忧郁,有时候会含着青苹果味道的棒棒糖托着腮帮想,自己是不是不该出生。

因为这些想法,那个藏在小被窝里、紧紧抱着玩具枪的孩子没有点头。

如果点了头,爸爸妈妈就会辞职,就不会应俱乐部要求,去跑那最后一次勘路。

如果点了头,后面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不会有失事和火灾。

这是十二岁的穆瑜会迷路,走到楝中世界的原因。他始终难以释怀,始终觉得自己有罪——如果他那时候说了实话,后续灾难性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从未被说出来的自责、懊恼、悔恨和难过,一股脑倾泻下来。

穆瑜抱起小时候的自己,他把小木鱼藏起来,一下一下,轻轻地拍着背。

“不是你的错。”穆瑜说,“这是错误的归因。”

有些事或许只有自己能原谅自己。

伤痕累累的男孩站在燥热白亮的夏天,被自己从刺眼的世界里抱出来,回答那个从三岁到十三岁都没能得出答案的问题。

——不是他的错,有罪的理当赎罪,害人的该有报应,但不论如何,这项罪责都不该落在一个三岁的孩子身上。

受害者被责备没有把每一个环节做到完美,没有在一个任何人都无法预料的关口,做出马后炮的所谓“正确”选择,没有这种道理。

“我不是受害者。”十三岁的男孩用力擦干眼泪。他抱住自己变成棉花糖的好朋友,他还能找出大榕树身上因为自己受过的那些伤,他的爸爸妈妈葬身在一片火海……是他没有保护好任何人。

穆瑜摸摸反派大boss的脑袋,告诉小时候的自己:“是。”

“我不是受害者。”反派大boss说话带着鼻音,苍白的脸庞漉湿,用力擦眼睛。

穆瑜温声纠正小时候的自己:“是。”

反派大boss低着头,把肩膀挺直:“我不是。”

穆瑜也没想到自己小时候这么倔,怪不得会和他的树吵架——毕竟一人一树思路总是对不上,又都倔得八匹马拉不回,的确很容易出误会。

大榕树又担心又紧张,徘徊着走来走去,时不时就试图悄悄塞过来一颗糖。

穆瑜把那些糖慢慢摆成笑脸,他没有再急着开口,只是把糖块严格对称地放在该有的位置。

“好吧。”穆瑜说,“不是受害者。”

系统急得团团转,被小槐树枝暗中拽走,趴在大榕树的枝叶间偷偷看。

穆瑜摆好一个水果糖拼成的笑脸,又把那些碎零件拿过来修。他比少年时的自己多了很多技能,这些早已破碎扭曲、看不出形状的零件,被熟练地重新修复。

零件被组装起来,变回一把漂亮的小玩具枪,有炫酷的迷彩背带。

少年反派大boss睁大了眼睛。

“你说得对,负责守门的小木鱼,生来就要保护这个家。”

穆瑜把玩具枪郑重授予他:“走吧,我们去解决真正的反派。”林家这些天相当不好过。

公司集团的内幕毫无预兆,被发布在公开的网络上,其中不乏大量暗箱操作、雁过拔毛,更要命的是居然桩桩属实。

这些内幕放在普通公司,最多也就是被嘲一句想赚钱想瞎了心,舆论早习惯了资本逐利,反倒不会有什么太过度的反应。

可林飞捷一直以来营造的形象都极为正面,企业也一向以“良心”昭彰,有过往做对比,自然一石激起千层浪。

至于来势最沉、最凶猛,也是最大的那个浪头,无疑是“峰景传媒总裁疑似虐待儿童”。

病房里的林飞捷本来就没醒多久,看见助理战兢兢送过来的平板电脑,差点再躺进抢救室。

不得不说,这八卦新闻的标题起得相当有水平——明明是林飞捷的养子举报和指控家暴,可这样一模糊,再配合峰景传媒招收新一批少年练习生的公告,就难免把人往另一个方向引导。

商业竞争上的不当获利,普通人看不懂,只要多拽些复杂的商业术语,没那么难糊弄过去。

可像是这种谁来都能一秒读懂的瓜,吃起来自然是没有任何门槛的。

下面的讨论也沸沸扬扬,有人相信有人质疑,有人猜测是不是对家某公司抹黑,认为林飞捷和峰景传媒应该接受调查,以自证清白,身正不怕影子斜。

也有人半嘲讽半起哄:【真不懂假不懂?要真是在意识空间虐待,那就跟做了一场噩梦一样,身上一点痕迹都不会有——你怎么调查一场梦?】

【是啊。】有人补充,【话说回来,怎么分辨这噩梦是我自己做的,还是有人拿虚拟设备打我?】

【别的先不说,吃瓜吃全吧。不是练习生被虐待,峰景传媒全程公开虚拟设备课程录像的。】

八卦新闻语焉不详,没多久,一条高赞评论就被顶上来:【提出指控的是穆车王的儿子,他们家那个养子。】

下面转眼叠起楼中楼:【什么车王?别吹了,晚节不保到开车炫个技都能开翻,把老板害成终身残疾的车王?】

【他家那个养子……不也是个小白眼狼吗?】

【科普:被养十年不肯叫一声“爸”,家庭综艺全程装病装睡,上学考试全交白卷,问就是体弱多病。】

【……楼上逻辑满分,不是亲生父亲,愿不愿意叫是人家自由明白吗?综艺片段网上到处都是,我儿子要是烧成这样,去他的综艺,我跪着给急诊医生磕头。】

【可要不是他亲生父亲,林总也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考试交白卷这事也有视频啊,网上到处都是,交白卷还有分呢。】

【当初的事难讲,刚从另一个帖子里过来,好像是汽联也接到了举报,要重新核实当时的事故原因。】

【别的不说,交白卷还能拿分是真的一言难尽……】

【所以呢?】

已经盖到很高的楼,跳出来一条新评论:【所以呢?不明白你们在讨论什么,重点不是有没有虐待吗?】

——重点不是一个孩子疑似遭受了虐待,在求救、在请求帮助吗?

难道因为他父亲开的车曾经出过车祸,因为他可能在学校和其他地方表现得没那么好,因为他可能不那么听话……所以这孩子是不是被虐待,就没关系了?

谁是加害者,谁是施暴者,谁是沉默的帮凶,谁是冷血的看客?

是不是只有完美的好孩子才有被救出去的资格?

隔着一条网线,评论区背后的留言者心态各异。有人看热闹、有人挥斥方遒、有人拿钱说话,可有时候被毫不留情一言挑破,也会陷入短暂的沉寂。

有那么几秒钟里,一轮接一轮飞速刷新的评论区,都没冒出更多的新回复,仿佛有许多人在这句话前沉默。

几秒钟过去,才又有人留言:【可是……怎么查呢?】

意识世界的监管一向问题重重,当初开发虚拟设备的时候,就曾经有人担忧过事态迟早会失控,可直到现在也没能找出更合适的解决方法。

毕竟意识已经是相当私人的部分,监管得再严格,也不可能违规侵入一个人的大脑,去分解剖析他的想法和记忆。

这是最基本的死线,不是做不到,而是不能做。

就像许多年前,旧科技元年的时候,即使已经掌握了完善的医疗技术,也不可能将一个人解剖开来,任意改造。

伦理是死线,这条底线一旦被打破,人性会荡然无存。

——退一万步讲,就算因为某些极特殊的情况,真不得已这么做了,又有谁能保证看到的记忆一定是真的,而不是自行编造的谎言、妄想、甚至一场梦?

“我们猜测,林氏可能是被某些对手盯上了,在合力狙击我们。”

林飞捷的秘书低声汇报:“这些被公开的文件都是机密,只有核心人员才能拿到,而且也绝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收集齐的……”

这家医院是林氏下属的产业,十分安全,排查相当严密,有严格的安全保障措施,不用担心有人窃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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