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麟算什么?
乱世枭雄?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有几个能成就大事的?
近三个月来,将帅不和,都不知吵吵过多少回了。
九月初的军议,唐忠盛倚老卖老,毫不客气地指着卢铮的鼻子骂道。
“小子,你爹尸骨未寒,败家也不带这样的!”
“你他娘的转眼就投靠新主子,你爹岂不是死不瞑目?”
卢铮气得双眼冒火。
他忍了这么久,还不是看在老唐带着水军跟鞑子血战了二十年的功劳上?
驴球子的,如今能跟以前比么?
老爹在世的时候,为何要去抱杨念广的大腿?
还不是因为咱们雄州已经独木难支了?
很明显,他老人家选错了。
死不瞑目是肯定的!
老爹应该后悔,应该检讨自己!
他要是明确表示投靠沈麟,哪怕解甲归田呢?
铁锋海军只要如现在这般常驻雄州码头,鞑子能奈何得了么?
咱们那十万精锐就不用死了!
至于满城缟素,凄凄惨惨么?
“好好好!”
卢铮紧握着拳头,磨着牙道。
“唐叔父,您是老将。”
“那您告诉侄儿,我们一直这样拖下去。”
“沈麟大都督万一失去耐心,撤了海军怎么办?”
“就靠我们种的那不到万亩的田地,蔬菜就占了大半。”
“怎么养活二十三万雄州军民?”
“我们加上水军,只剩五万七千人,怎么守住这座城?”
唐忠盛冷哼道。
“怕什么?”
“这三个月,咱们动用库银,不买了上百万担粮食了么?”
“坚持一年总没问题吧?”
“留着钱干甚?”
“继续买啊!”
“辽军大部队撤走了,白羊淀外面的汉儿军不过十来万。”
“他们打得下雄州么?”
“真当我水军是吃干饭的?”
卢金是个老好人,他可不想看到将相不合。
“老唐,消消气。”
“库银只剩下不到百万两了。”
“仅仅够一年的军费,你还得造船,就更加捉襟见肘了。”
“难道,不给兄弟们发饷银么?”
唐忠盛理所当然地道。
“现在是非常时期,发粮食不比饷银更合算?”
“老卢,很明显,耶律大越带走辽军主力,多半是往南打了!”
“辽军不会再打咱们雄州。”
“干什么非得急着投靠沈麟呢?”
“等个一年半载,看清楚形式不好么?”
“老帅的教训还不够深刻?”
“咱们这点人马,是真的折腾不起。”
卢铮冷哼道。
“你想拖延,也得沈麟大都督答应才行。”
“你以为,没有铁锋海军的护佑,白羊淀南面的辽军就奈何不得咱们?”
“你别忘了,运河、黄江、黄龙江和海口,到处都是辽国的水军、水师。”
“人家集结几百艘舰船,十万人马很难?”
“凭咱们这点人,妄想投机,妄想守住雄州?”
“你简直是——”
“白日做梦!”
唐忠盛在卢铮眼里看不到一点点尊重。
你老爹还活着的时候,都不会跟老子这般说话。
老家伙跳着脚,唾沫横飞。
“竖子!”
“你张口闭口沈麟大都督,你知不知道?”
“啊?”
“你现在也是河北东路总督,职位跟沈麟是一样的。”
“你能不能争气点?”
“二世祖,败家子……呃……”
唐忠盛骂不下去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刺进了他的胸膛。
竟然连护心镜都穿透了。
卢铮已经忍无可忍。
他的右手占满了喷涌的鲜血,依然死命地搅动着匕首。
“堂叔,您是长辈,这二十年来,您为雄州立下了汗马功劳。”wap.bΙQμGètν.còM
“侄儿尊敬您!”
“可侄儿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您稀里糊涂地把这二十多万军民活活葬送。”
“那些百姓,已经死掉了丈夫、死掉了儿子,他们不该……也不能成为你投机的筹码!”
在场的十几个军将都傻眼了,惊呆了。
少主……不对!
总督竟然这般杀伐果决?
连劳苦功高的唐副总督都敢杀?
唐忠盛的眼睛渐渐失去了焦距,整个人摇摇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