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金一路上惊魂不定，不知周老师会怎么训她。她想，这也不能怪我呀，谁叫你们干那事呢？怎么想，自己也没责任。是，你周云恒帅，学生们都喜欢你，可你也不应该跟学生谈恋爱呀，而且找的是整个模特中心一百多学生中最标致的一个，你倒真会找！也是特权阶层。这年头，有点小权利就得用。干明格我也当官，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秘书——不，男秘书，快去给我倒水；去，周云恒，把那份材料整理出来……她正想着，已走到周老师的办公室门口，赶快捂嘴，以为自己说出声来了。

屋里静静的，秋金站在门口喘了喘气，定了定神，梳理一下刚做完的快乐女孩型的短发，又轻轻咳嗽一声，才敲门。可敲了半天，里面没人吱声，秋金又慌了，推推门，没有锁，整个推开，嘿，空城计。

“这个周老师，叫我来，自己倒跑了！”这回她说出来了。

“好哇，背后说我的怪话！”周老师不知从哪儿钻出来，怀里抱着一大摞档案夹。

秋金吓得一伸舌头，心想，得，刚才的事儿没完，又加一条罪状，反正是挨训，黄雀掉进蝎子洞里，爱怎么蜇（着）就怎么蜇（着）吧。

周老师把档案夹放在写字台上，给秋金倒了杯水，指了指桌前的皮椅子：

“坐吧。”

秋金歪着身子，坐了半个屁股，像要随时逃走的样子。

“你最近吃饭怎么样？”

什么？秋金一下子蒙了。

“还，还好。”秋金回答着。

“身体有病吗？”

什么？我有病？你才有病呢？没事儿问这个干吗？本想反问一句：您问这个干吗？可一看周老师那么严肃的样子，哪儿敢！平日她就敬畏周老师十分，总觉得他可敬而不可亲，太古板，不温柔。人吗，还挺帅。有音乐家的气质，可她就怕见他。

“我问你呢，有病没？”

“没有，身体棒着哪，前天量的，又增两公斤！”

“什么？不行！”周老师声音提高了，又吓了秋金一跳。

“文小丹呢？”周老师接着问。

“她怎么了？”

“体重有没有增加？肚子大不大？”

周老师简直疯了！问人家大姑娘肚子大不大，什么意思吗！要大，也是你给弄大的，还问我！

“好了，好了，你呀，要改掉你的毛手毛脚的毛病，你看那次走台，只不过方总随便看看，你可好，腿都迈不开了。再有，你这发型，叫什么快乐女孩？不行，改一改，不符合你们s5组合的风格。要着重体现青春的活力，懂不懂？不要咋咋呼呼！要有女孩的温柔、魅力。要像文小丹那样，靓丽而不俗，懂不懂？……”

后边又说了一些，秋金没听进去。她从办公室出来，长长吐了口气：“倒霉！”心想，你喜欢文小丹，找她去，问我肚子大不大，关我屁事？没头没脑，还挨了一大顿训。愣说我这发型不好，那是人家花了好几十块钱，在美发店做的，哼！哼！她使劲扯了几下自己的头发，噘着嘴走到小花园那儿，一屁股坐在凉亭的石凳上生闷气。

后来冬羽出来到传达室拿报纸，才远远看见秋金一个人坐在那儿，嘴里叨咕什么。她拿了报纸，走进小花园问了秋金，才知道全过程。她也不知道周老师为什么问秋金那么多怪问题，当个笑话说给我听，不料我真动了心。

当我从时梅雨那里知道“东方杯”决赛正在紧张筹备，而且春光的s5组合这次要打出品牌以后，我才明白周老师的问题出于必然。他要把s5变成最青春最靓丽的五个小天使。所以，不允许她们任何一个人在体形上有丝毫的走板。模特本身就是体形艺术，如果一个个肥腿肥腰，大肚子，甭说走台，就是歌舞也不行。周老师的着急是有道理的，可秋金怎么懂得？

我所动心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周老师和小丹的关系。本来时梅雨的插入，已使我精神几乎崩溃，而今又杀出个周云恒，我实在难以招架。

找了个借口，以探讨小丹的包装为名，我约时梅雨到红百合冷饮店坐坐。

这是我第一次约梅雨。自打他见到小丹，并且产生了强烈的爱慕感情后，他尽量避免直接和我接触，有些话是通过朴松直传给我的。

我一直搞不清他和朴松直是什么关系，只觉得他俩最亲密。

这次红百合冷饮的相约，他没有一点思想准备。既然我提出来，他想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要谈。

所以，当我们要了冷饮以后，开始都只是个人用自己的，他一直不开口，因为他向来语言简洁，我也不便啰嗦，想好了，怎样说才恰当。

“我进东方文化学院研究生班多亏了你的帮助……”我终于说出了第一句。时梅雨没看我，低着头看那手中的冷饮杯，像是正研究上面的花纹。我瞥了一眼，咦，那上面画了一朵红百合。

我也转动手中的杯子，上面也有一朵红百合，好像比他杯子上的小一些。

“而且我非常欣赏，进而非常敬佩你对事业的执着。……”

他用手指描画着那朵红百合。

“小丹对我多次谈起你对她帮助和指导……”

他突然抬起头，眼神里带有一种少见的愠怒，不耐烦地说：“你约我来，就是要谈这些？”

“当然不是。”

“说正经的。”

“我，我实在受不了啦！”我几乎哭出来。

“因为我？”

“哦，我不敢面对这样的事实。”